“殷殷,你真让我失望。”他居高临下地俯瞰。
失望,又是失望,殷殷记不清楚自己在他这里听到了多少次这两个字,可她竟然笑起来,“公子,但求一死而已,何必多言?”
“我不杀你。”蔺华漠然地皱眉,“他是我的王兄,自幼对我甚好,也是被我连累到了尧城,我如今取他一城,欠了如此大一个人情,理当归还的。他不会死,但是殷殷,你我情分已尽。”
什么可笑的情分,除了那两夜的燕好,殷殷记不得自己与他有过什么情分,一直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自卑地扎进了一个深渊一样的沼泽里罢了。
她躺在床榻上,一咳嗽便带动着咳出血丝来,脸色惨白无比,蔺霁用帕子捂住她的唇,却接到一手的猩红,“殷殷?”
心弦颤动,蔺霁吻住她的手背,低声道:“尧城已失,郑国易主,我已不求活……你何苦……你不该的……我记得以前,你每晚会唤他的名字,做他的人面面具,殷殷,你该回到胜者的身边去。”他优柔寡断,错失良机,身死人手是他的报应,殷殷何苦如此?
殷殷摇头,“公子,你不知我心么?”
她再也没办法强迫自己喜欢蔺华了啊。
蔺霁吻着她的手背,艰涩得说不出话来。晌午放过,树梢掉落了一片软绵绵的叶子,耷拉着叶脉有气无力地飘落下来,蔺霁五感灵敏,忽然听到窗外的破空之声。
禁卫叱咤一声:“什么人?”
飞花摘叶,转眼间那名禁卫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红的口,人已倒地不起。院中所有人都惊动了,一时间盔甲的摩擦声四下聚拢来,远远地飞出来数百只箭矢,飒沓如流星!
庭院里一片哇哇的惨叫声,顷刻间便倒了下去。
蔺霁抹了抹发红的双目,走了出去,负责软禁他们的人马已经折损殆尽,浓郁的一派古木下,缓步走来十几个黑衣人,连这院墙外,也都爬满了黑衣弓箭手。
这个时候,蔺霁万万想不到有人会来救自己,还动用了如此大的手笔!
那为首的人,正是楚国风头无量的狄秋来将军。
“霁公子,别来无恙。”
在营救曹参及其部将的过程之中,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晚也杀得惨烈,蔺华损兵折将,防线大溃,但每一个楚人心里都明白,虽然他们狄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若没有公子霁的里应外合,要营救曹将军,只怕远不会那么顺利。
因此在这些楚人心中,公子霁还算是亲楚一派的,至少比如今的郑国君侯更不具威胁。
蔺霁皱眉,“狄将军,今日这是——”
院子里的郑国士兵,知晓事不可为,此时面面相觑一眼,便一齐点头,纷纷举刀抹了脖子。
蔺华手下的人对他都是忠心耿耿,狄秋来颇有几分感慨,却不忘回答蔺霁的问话:“我主有命,带公子霁入楚。”
听起来更像是带到楚国软禁,但无论被关在何处,蔺霁此时只有一个迫在眉睫之事要解决,“将军若答应救治殷殷,我可以随你们走。”
狄秋来微微俯身,做了一个敬礼,“诺。”
“夙儿。”孟宓的手指在楚侯眼前晃了一下。
桓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似乎飘到别处去了,干咳了一声,孟宓将手里的东西捧到了他的眼前。
北边郑国气势汹汹,蔺华才夺得新郑政权,转眼边境便已不得安生,这些时日桓夙亲征的战袍已经在连夜赶制了,孟宓知道不剩多少时间,所以在那之前,孟宓紧赶慢赶,才裁了一件自己尚且算是满意的衣裳。
桓夙看了一眼,“白色?”印象之中,唯独那位上阳君,如今的郑伯喜欢一袭素白。
孟宓将衣服拿给他,“无暇之色。”
气候渐渐寒凉,又是要远行,到北边去,这场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孟宓心里惴惴不安,只想临行前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此时她才后悔,若是晚一些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她便能一路陪着他,去前线,去他所向披靡的地方。
“宓儿,孤只是去,为楚国的子民谋求福祉安宁,不会出事。”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伸手将她制好的雪衣取入手,扬眉,坦然地看着她,“宓儿……”
孟宓忽然坐下来,坐到了他的腿上,毫不留余地地投身入他怀中,眼眶绯红,“在边关,能不出亲自出战的时候,一定不要出去,你不许受伤,不许流血,连风寒都不许!”她把裁好的衣服抓过来,特意做了一件外披的狐裘,用雪狐身上最雪白晶莹的皮毛一针一线地缝入,丝丝入扣地压了针脚,连线头都没留一个。
桓夙抱着她哄,“孤不会有事,对你的男人要有信心,当然,若是你心里想着那位……”
这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孟宓柔软的手掌捂住了唇,桓夙拿开她的手,见他的王后眼睛水润,剔透得像琥珀一般,恼怒地瞪着他,像在质问,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么说,刻意拿自己说笑。她几时惦记过蔺华。
桓夙握着她的手吻了吻,“宓儿,有一件事。”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眉心忽然蹙了起来,孟宓就怕他蹙眉,伸手要替他抚平,桓夙只是想到了在尧城那一日,他潜入寒馆见她,隐约听到有人多嘴,暗地里议论他和太后的事。那时候桓夙没觉得有什么,他身正不怕影斜,可是后来却越来越觉得,孟宓和蔺华身边的那群人相处这么久,有些风言风语,即便是再怎么小心,也会不留神入了耳朵。
在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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