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事实如此,那么紧接着,问题就又来了。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她明明已经来了,为什么突然在门口停住身形?她为什么要让兮时出面,又为什么最后要选择将兮时送给她?
无数纷乱繁杂的问题不断冲击着长乐的思维,而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
那扇门被缓缓打开。
大门在南面,主位在西边,而墙上的窥视孔开在东面,从长乐的角度,只能看到打开的房门上影影绰绰照出的身影。玲珑有致,那是一个女子。
这就是四海商行的主人?也就是可能与她父皇有情谊的那个女子?长乐心里不由得窒了窒,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有些迫切的想要看到这个女子的容颜。
“她怎样?”她听到一个冷硬的女声问道。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充斥着莫名的冷意,又仿佛蕴含了不容置疑的尊贵和高傲,让人听了就会对这女子望而却步。这是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上位者,长乐想。
兮时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人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长乐一直以为四海商行的主人也如同兮时那般,看似纤细柔弱,实则骨子里自有一番坚持和主见。毕竟从这个女子千里迢迢寻夫这点就可以看出来。可这次,她似乎猜错了。
让长乐失望的是,女子只是站在门口,看样子并没有进来屋内的打算。唯一进入长乐视线内的,就是在她脚边随风飘扬的黑色裙边。她注意到那抹黑色的材质看上去很特殊,在屋内灯火的照明下泛着明亮的光泽。随着外面的夜风一起一伏中,似乎马上活过来了一般,让人瞧着心里突然有一阵打怵。
长乐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却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出那条裙子是用什么针法绣的。裙子的面料光滑如动物的皮毛,似乎浑然一体,看不出任何手工缝制的迹象。裙角上倒是零零散散点缀着一些图案,可长乐仔细一看,心中不免又是一惊。那图案根本不是刺绣,倒像是用什么染料直接涂上去的。可是谁会将这种方法用在衣裳上?
她又认真看了看,裙角上用艳红的颜色绘着几株奇怪的花朵,以她的见多识广,却也看不出那是什么品种。黑色的裙色配上鲜红似血的装饰图案,这样的组合看上去只感觉心中压抑的紧。
兮时轻柔的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您不妨先坐下,待我与您详细说明。”
“我时间有限。”那女子似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可虽是这样说,下一刻里,她就举步朝里面走来。随着她的面容一点一点呈现在长乐的视线里,长乐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她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女子。女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眼望过去,长乐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女人唇上艳红的口脂,仿若鲜血染成。只是看着却并不可怖,衬着她雪白的肤色,反而更显活色生香。她的眼睛明亮的可怕,眉眼傲气凛然,眼角只是稍抬,一种别样的妩媚便油然而生。
不管这女子是不是她二哥苏永设下的陷阱,只单单说这样出色的女子,她父皇难道真的不会动心吗?长乐不由得想,她心里也多了几丝忧虑。
这些年长乐收集过京畿不少大臣后宅的那些龌龊事,对男人的劣根性再了解不过。她的父皇不是圣人,只是比一般人要更理智一些。她父皇就算是那么喜欢她的母后祁皇后,后宫里不照样还有那么多的女人。若是父皇真的动了心思,她为人子女,而他不但是长辈,又是君主,她又能怎么办?
女人走了几步,一只手臂从她身后越过,那双指节分明的五指似乎想拦住她,可犹豫了下,终是没敢动作。只是这么片刻的迟疑,女人已经走到了主位上,她转身坐下,漫不经心的支住头颅。
兮时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安静的在她面前站住。女人刚在一直没有回头,却仿佛了解身后发生的事情一般,冷冷命令:“都进来!”
从门外又进来了三个女人,都是一身深黛色的劲装,看着略微眼熟,衣角的纹路和主位上那女子裙角的花朵一模一样。三个人默不作声在女人身前跪下,屋内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说罢。”女人面容看不出喜怒。
但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后面跪着的两个女人身体忍不住颤了颤,满脸冷汗。当头跪着的那个女子神色倒是很平静,她甚至有时间去看了眼兮时,这才恭敬回答道:“回尊上,属下等和兮时小姐之间大概有些误解,前些日子里曾私下交了手。”
兮时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等到女人的眼神看过来,只道:“半月前,长乐长公主从您这里回去之时,遭遇到一场刺杀。长乐长公主重伤,伤势现在才将将痊愈。”
“那时,她们还不知道您交给我的使命。”兮时说。
使命,是什么使命?那场刺杀果然和她们脱不了干系。而后一句其实也算是为那三人开脱了,长乐心中微微一动。她总觉得引她们前来此地的人定然是那三人中的一个,再加上那天刺杀时兮时奇怪的态度,她对这几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生起了点点好奇。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怕是会涉及到一些隐秘了,长乐更聚j-i,ng会神的听了起来。
“你们都知道,我讨厌擅作主张的人。”女人说,她厌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再有下次,就滚回去,永远也别想跟在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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