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势利的、衰老的嗓音,仿佛就在耳边,却又模糊不清。
睡醒后头晕脑胀,她看了看表,估摸着麦洛这会儿已经起床,就拨了个电话给他。
这会儿,麦洛正在麦爸那个朋友的房子里。
那人一大早给麦洛打电话。先是客套地安慰了一番,接着赶紧说正事,说是麦爸还欠着他钱,问麦洛要不要还。
麦洛一口答应,说这就过去找他。
那人五短身材,比麦洛低一头。麦洛居高临下,枕脸问:“我爸欠的钱,我一定会还。但你要告诉我,那是什么钱?”
那人支支吾吾,还拍着麦洛的肩膀说:“威廉呐,你爸都不在了,就别问那么多了。我们活着的人,还是给他多留点面子吧。”
“我爸上次开车,被警察查到车里有大/麻,是替你背的锅吧?还有,你用他的名字开公司,被债主追债,你关了公司一跑了之,我爸信用破产不说,还四处躲债,不敢告诉我。”麦洛眼神冰冷望向那人,语气却发了狠,“趁着我爸腰疼,你卖/毒/品给他止疼。我爸因为这个出了事,你还不放过他,还要让我替他还买毒/品的钱,你到底是不是人?”
那人还嘴硬:“威廉,没凭没据的事,你可不能乱说。你爸欠的钱,可是白纸黑字打了欠条的。”
麦洛听罢,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鲜血迸出来,热乎乎溅了麦洛一脸。他顿时红了眼,对着那人肚子又是一脚。那人哀嚎一声,弓着背倒在地上,眼泪鼻涕混着血污,流得一地都是。
手机铃响,一遍又一遍。
麦洛心烦抹了把脸上的血点。一个不注意,那人屁滚尿流从他脚边溜走,撒腿就往外跑。
麦洛追出来,人早已不知躲到了哪里。
他四下看看,站在街口接通了手机:“有事吗?”
韩子夜说:“我不放心你。”
麦洛嗯了一声:“现在放心了?”
韩子夜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要去公司加班,电饭锅里有排骨焖饭,还保着温,你记得过去吃。”
“知道了。”
麦爸的事,麦洛早有怀疑,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这会儿见了麦爸那个所谓的朋友,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不小心让人给跑了。
他懊恼,点上烟,一拳捶在路边粗壮树干上。手指尾端四个关节,在树上留下四个暗红血迹。
麦爸的后事办得十分简单。一个在世上活了将近六十年的人,没有朋友,没有遗产,没有其他的家人。只有一个儿子和一屁股的债。
麦洛用准备买洗衣店的钱,给麦爸买了块公墓。
葬礼上,只有麦洛和韩子夜两个人。
韩子夜望着麦洛,欲言又止。
麦洛转过头,揉了揉她的后脑:“想说什么?”
韩子夜说:“在中国,老人常说,叶落归根。你爸以前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比如,想和你妈葬在一起?”
冬日暖阳,正照在这片草地上。麦洛凝视着那块低矮墓碑。许久,他才说:“子夜,你来美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这理由说出来,连韩子夜自己都觉得荒诞。她只是想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逃避韩妈,逃避自己是个私生女的事实。
麦洛说:“现在的留学生,都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过来旅游的。要不,就是在国内成绩真的跟不上了,过来跟美国学生比成绩找平衡的。我爸他们那一代不同,他们总在说一个词,叫做‘美国梦’。”
他问:“子夜,你知道什么叫美国梦吗?”
韩子夜懵懂望着他。
“我爸最喜欢看一部老片,叫做《北京人在纽约》。他来的时候,亲朋好友羡慕,自己热血沸腾。可那一代移民,成功的又有多少?”
他鼻酸,伸出修长手指,捏了捏鼻翼两侧。
“我前几天整理他的衣橱,里面叠得最整齐的,是你给他买的那件羽绒服。天都冷了,他还不舍得穿,连标签都没剪。剩下的,都是些破烂。如果把这些衣服拿到中国,估计连乞丐都不愿意穿。他年轻的时候很讲究。有一套西服,是感恩节打折时候买的。他怕绉,坐地铁上班的时候,用衣架挂起来,外面罩着套子,挂在地铁上面的拉手上。那件西服,早就没有了。”
“我曾经劝他很多次。语言不好,又找不到工作,不如回到中国去。你猜他怎么说?他每次都摇头,回不去了。”
韩子夜无言。她走出墓园,去隔壁的花店买了一大束鲜花,放在墓碑前。
她走到麦洛面前,两手插/进他的臂弯里,把他紧紧抱住。
麦洛看着她头顶黑亮的头发,终于流出了眼泪。
晚饭,麦洛没有跟韩子夜一起吃。他想回去整理麦爸留下的东西。
晚上起了风,呼啸吹着口哨。
有人按响门铃。
麦洛开门,七八个警察站在门外。街上,停着四五辆警车,无声地闪着灯。
带头的亮出证件,说:“举起手,趴在地上。”
麦洛照办。
那警察又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吗?”
麦洛说:“不知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人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是麦爸的那个朋友,“我们有充分证据怀疑,你跟他的死亡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
唉,最近事情太多太多。
谢谢我们阿满和zoe的营养液,这些支持,对饼干意义重大。
宝贝们放心,这不是悲剧。
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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