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她鼻子一酸,抿紧着嘴把酸楚吞回去。按着灯,突然的光线让他有些适应不了,凝目许久才发现她。
沉默。
伫目相视,惟有心里百转千回的凄苦。
刘阿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空气里凝结的悲伤感觉沉重到她难以呼吸。吃饭了。
恩。轻眉坐下,刘阿姨你早点回去吧,天黑了。厨房我来料理。
诶。她想说几句什么打破令人心悸的气氛,张张嘴,最终仍旧讪讪转身。
门轻轻打开又悄无声息的合上。吃饭了。她帮他装汤。
他拿起筷子,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汤洒在桌子上,她瞪视桌面上的水渍,好想跳起来撕咬他,把他扯成碎片,看看他的心是否是红色是否能跳动。
再去确定一次。他话语里毫无感情,另外有些要注意的事情也要早点知道,做好准备。帮你爷爷看病的吴医生应该能介绍个很好的妇科,我等下打电话给他。
她心里燃起一线希望,不可置信地望住他。
他半晌没说话,手里还举着筷子,眼睛盯着桌上的菜,仿佛那条鱼准备跃起咬他。然后才说小产比生孩子还要伤身体,我不要你出什么事。
叶慎晖,你不要逼我她往床头缩,看着他拿着她的衣服走向她。
小眉,听我说,这件事情没有别的路,我们没有选择。来,把衣服穿上。他隐忍的痛苦几乎让自己语不成句。钱医生是吴医生介绍的最好的妇产科大夫,信得过。乖,先过来把衣服穿上。
你别逼我她尖声嘶叫,一脚踢开他的手。
我何尝不是在逼自己满腔的愤怒呼啸欲出,只能一脚踢在床头矮柜上发泄。她泪盈于睫,眼神带着让他心神颤抖的恚怨。他肌紧绷,充斥着想把这世界击毁成碎片的强烈渴望,就象他现在碎落片片。你以为我忍心我看见你难受我不心痛我恨不能把自己撕裂了代替你。
那就放过他好不好她跪在床前,他是无辜的,我们的错不要让他来承担,他或者是个健康的宝宝,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会跑会跳会喊爸爸妈妈。
小眉,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他同样哀求地看着着她,心疼欲裂。
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她簌簌发抖,她的发现让自己心冷不已。我以前为什么没有发觉你这样冷血。
我是为了你好。他不能冒那个险,如果她绝对受不了那个打击。他无法想象最后演变成那种结局她会成什么样子,他竭尽全力也不能让它发生。
我是一定不去的,我会跑掉,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她恨恨地看着他。
我绑你也要绑去。
你试试看。
互相瞪视的剑拔弩张气氛中,他们呼吸重,好象都在极力克制着将要爆
发的痛苦。
然后枕头飞向他,接着是花瓶连着水向他袭来,她砸烂触手可及的每一样东西。他不敢上前,害怕自己压抑的力量伤害到她,于是只能躲闪。她再找不到身边可砸的物品,直接人冲上来,又踢又咬,状若疯癫。他强忍着眼里的湿意心里翻滚的痛悔不顾她的拳打脚踢,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直到她由她被恨忿蒙蔽心智引爆的发狂的哭嚎到无力的低泣。
他拂开她脸上沾着泪的一绺发丝。
她喃喃地说我恨你,我会恨死你,恨你进骨头里,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我一辈子没有什么是真正能拥有的,为了这个我会恨你一辈子恨到我老恨到我死恨到我骨头化成灰那天。
他用力吞咽一下并感到喉间的硬块,茫然望着前方喃喃地一遍遍回答,对不起,丫头,对不起。我情愿你恨我,我也不愿意亲眼看见你一步步走进地狱。既然要下地狱,我下好了。
孽,裂
什么叫心死如灰散
就在最后她问他我一定要进去吗而他握着她的手,很紧的攥着然后又缓缓松开的时候,她就明白再多苦苦哀求再多抵死抗挣都是无谓。
一个半小时很容易就过去了,真正的过程只不过是三五分钟。一个宝贵的生命就如此轻易的烟消云散,连片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觉得疲惫万分,而且如一般老迈,仿佛那五分钟里时间突然跨越了五十年。
她口一阵一阵作痛,无法控制沉重的呼吸,就象无法控制悒郁象黑色的雾霭般袭上心头,浓浊难去。她扭紧了枕头一角,死死地握紧拳头,最后将脸埋入柔软的枕头内。他不会明白她失去了什么,她一半的生命已经跟着那块胚胎消逝了。
小眉,起来喝杯热牛。
她置若罔闻。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肩上,她全身僵硬。
叶慎晖同时感觉到手掌下猝然的僵硬,他如芒刺背,一时间黯然神伤。
放暑假时,爷爷和我说我妈妈来找过他很多次。她侧着脸看向窗外的荆杜鹃,北风肃杀,冬寒惨傈,连它也抵不住,萋萋惶惶地一片。她希望能得到爷爷的原谅,然后是我的原谅。从春节前到夏天,不知道去了多少次。爷爷最后和她说,他没所谓,人老了看什么都化了。关键在于我。那天我和爷爷说,她永远不可能得到我的谅解。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肠会这么硬。
那天,爷爷坐在院子边给盆景剪枝。他抬眼从老花眼镜上方看住她,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才道究竟是年纪太小了。
她听爷爷的意思好象没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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