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昀说起辞官的事态度十分泛泛,仿佛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本就是个行脚商贩,以前还守过边疆吃过沙。”廉昀把下巴埋在恋人的颈窝里,“弃武从文考科举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
小王爷一颗纨绔学渣心碎成了一瓣瓣的。贤内助的立场开始动摇:两年,才两年,我就说他身上武气比文气重,原来科举在他眼里真的就是“体验”而已。贤内助私心作祟,不想拦着他了。
也不知道是夜风呼啸太寂寥,还是怀里躺个人的感觉太美妙,廉昀圈着人腰肢把他紧了紧,不由想跟他多说说话:“我不做官了,你会嫌弃我身份低配不上你吗?”
“怎,怎么会,”小王爷赌咒发誓表忠心,“我们家祖上也就是个采石的,采石你知道么?穿过茫茫沙漠去滇南的深山中挖玉石,住的是潮s-hi的木屋,吃的是树皮蝎子毒蛇和蜘蛛。最疯最穷的人才去采石,比一般的商人命贱多了。”
“我家拿命换钱再换权,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门户。”小王爷极力拉低自家的层次,他家采石买官的老祖宗知道了大约要气得吹胡子。
说完一串话,他总算是自在了些,伸手扯住了褥子翻起的一角往廉昀背后塞了塞。手缩回来时,便落在了另一只宽大的手心里。
“我家更清苦,”廉昀包住掌心里娇生惯养出的软绵手掌,“父亲云清不过是个穷教书先生,一生最辉煌的两件事就是攒够钱娶上一妻,又在次年长途跋涉赶考得中二甲进士。他死得早且死得不体面,有生之前也没能借着文采fēng_liú飞黄腾达,不算是个合格的一家之主。”
他把手掌牵出来亲了亲,直把人搞得又往兽皮里钻个不停还不放手:“他一死,我娘也半疯。说起来她还和王妃娘娘一个姓,只是她不及王妃有眼界和担当,到死都是一个只会缩在角落捧着丈夫骨灰掉眼泪的俏丽小寡妇。”
小王爷最听不得别人家的惨象,他很早就知道廉昀家就他一人,此刻更不想深究能用得上“俏丽”二字的小寡妇到底是多年轻就没的。他不想听廉昀孤苦伶仃自己长大的故事,没听几句就缩进了廉昀怀里,小狗崽一样拱个不停,企图耍赖皮转移话题:“我冷。”
廉昀果然被他带跑。他把两人身上半盖半垫的兽皮褥子又紧了紧,宽大的身子挡住身后兽皮间怎么都合不起来的一道缝,温言道:“睡吧。”
“唔。”
“睡在山上害怕吗?我给你唱个曲儿?”
“不,不用。”小王爷心下一松,勇敢地怂起小胸脯,一脑子门砸在了男人肩膀上,死猪一般迅速睡了过去。
全程围观的貔貅被塞了一嘴的狗粮,左脑门刻着羡慕右脑门刻着嫉妒,整只狮子都不太好。他自从夜里和前夫假恩爱真一场之后,就一直心态失衡。
识人不清也就算了,竟然还余情未了,这就很打击自尊心极强的大猫了。他们猫科,向来来去逍遥绝不拖泥带水。可是他,似乎一直陷在名为“鲲鹏”的泥淖中:一点都不利索,二得颠三倒四,五内俱焚六情炽盛,还想着搞七搞八且要十步九回头。
万分荒唐。
心态爆炸的貔貅长时间出于没头脑和不高兴的叠加状态,不充当狗头军师时,在一旁听小两口说话时就心不在焉。他隐约觉得廉昀说的话哪里有问题,可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伴着小王爷狗崽似的小呼噜入眠时,他才迷迷糊糊转过个念头:廉昀他爹姓云,他娘姓辛,他是怎么叫的“廉昀”二字?不是应该叫“云廉”么?
大概是考科举前图吉利改了个名,梁国这样崇信风水玄学的士子貌似不少。
大猫咂咂嘴,被呼噜声带进梦乡中。
一夜过去,日光照醒二人,廉昀在一边笨手笨脚收拾包裹,貔貅就哈欠连天爬起收拾兽皮褥子。收拾到一半他猛地回头,瞧见廉昀耳后一片红。
qín_shòu!大早上的你对班小子干了什么?怎么又把我换出来了?!我只想在没有前夫的世界安心睡个好觉,怎么就这么难!
第68章 雄狮
貔貅早早就决定以后都不出现了, 也没心思打听这两人一大早都做了什么羞羞的事, 只自顾自问装死的小鹌鹑:“咱们的半山红呢?”
廉昀自出游以来越见主动, 不知道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走仕途的原因, 仿佛突然开了窍,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小王爷早上被拨开了衣领咬了口锁骨, 还没来得及被做点什么就猝不及防召唤出貔貅。眼下正是害羞的时候, 支支吾吾不想出来见情郎。
貔貅一听他调儿就能脑补个八九不离十。他只得自己寻果子, 依靠自己的双手, 以及天赋的嗅觉去找寻赤红的果实。
半山红香气浓烈霸道, 日常里习惯忽略了倒还好, 特意去追寻就发现满身都是这气味。而在这扑鼻的浓香中,又隐隐夹带着金石的味道, 随着山风持续飘过来,若有似无地撩拨。
貔貅好不容易从随身的护身符里摸到了果子的形状,一边解一边出于好奇心询问另一种香味的来源:“此山以东是什么地方?”
“本朝皇陵就在百里之外的少阳山中。”廉昀低眉顺眼很好说话, “我们出了这山, 就要去少阳山一带,这一片都是前朝隐士们频繁往来踏青留诗之地。”
百里还能闻到金石玉器的香味,想必皇陵中的陪葬品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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