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五年,你只在第一年给我写过一封信,后面就偷懒了。”他嗔怪地点了一下冰冰的鼻子。
“我上了圣马利亚女中之后功课一下子多了,忙得顾不上了。”冰冰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对哥哥抱歉地笑笑。
“你要给我看什么作文呢?”文畅期待地问,看着冰冰略显尴尬的脸。他真的无心责怪冰冰。
“先看这篇。人物和故事是虚构的,算是短片小说。先生的命题是让我们反映现实世界里女子的生活。”冰冰把她的作文簿递给哥哥。
文畅仔细地读了起来。冰冰静静地坐在一旁。
片刻,文畅抬眼看着冰冰:“你比我想象的成熟多了。看问题这么深刻,不像十几岁的中学生,倒像西方的女权主义者。”他故意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学校不是没有男生吗?怎么你写的男人那么逼真生动?”
冰冰故弄玄虚地说:“想知道真相吗?”
“当然。”文畅回答,盯了冰冰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心里真有点紧张冰冰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女主人公的年轻男朋友,就是按你五年前的样子写的;她被逼着嫁的那个老男人,就是按爸爸的样子写的。”冰冰宣布完答案,凑近她哥哥嘱咐道:“不过你千万不能把这个告诉爸爸。这个老男人对女主人公来说是一个灾难,可是如果他有一个女儿出场,我会把他写成一个慈父。”
“行啊,真有本事!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文畅觉得冰冰在人生百态和男女□□上不比自己懂得少,不禁紧张得开始冒汗了,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问:“你跟男生接触过吗?那些事你都懂?”
“没有做过就看不懂想不到吗?我写的这个女主人公就是一个学姐,她的事我知道不少。每一年都有学姐没毕业就被家里安排嫁人了,有人欢喜有人哭,就看她们能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知道男女之间要两情相悦才快乐。”冰冰比她哥哥坦然多了,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还好你上的是女中!”文畅几乎汗流浃背了,这一句感叹真是发自内心。五年的时间,妹妹身体的发育是这个年龄段所有女孩子的自然规律,可是思想的成熟就因人而异了。
冰冰看她哥哥的样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们学校的校风是很洋化的,学生们接受西方自由婚恋的教育,有的人自己交了男朋友;但是有些人的家庭是很守旧的,还在安排盲婚哑嫁。”
她停顿了一下,看文畅轻轻点头,就开始语不惊人誓不休的长篇大论:“我们的英文课呢,讲读莎翁的《哈姆雷特》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夏洛特勃朗特的《简爱》,看得出西方的合法婚姻讲的是一夫一妻,不如意的话呢,就暗中找情人;我们的国文课呢,讲读白居易的《长恨歌》,李后主的《菩萨蛮》,柳永的《雨霖铃》,秦观的《鹊桥仙》,你看中国的男人多幸运,三妻四妾都合法,所以有些倒霉的女人就只好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你小小年纪脑袋里想的就是这些?”文畅忍不住轻斥冰冰:“提醒你,这些话在家里讲不得。”
冰冰噘噘嘴说:“当然只对你讲了,你是英派绅士嘛。而且你对我这么好,一定不会告密的,是吧?我小时候惹的祸很多都是你帮我遮掩过去的,我说过上百遍,有个像你这样的哥哥,真好。”
她这发糖衣炮弹的效果不错,文畅脸上乌云转晴,把作文簿还给她,戏谑地说:“丫头,我比你大的那十年是白活了。你懂的真不比我少!”他说着起身用食指在冰冰鼻子前晃了几下,然后慢慢走到门边:“早点睡吧。明天我送你上学。从现在开始要把你看牢一点。”他的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关门之前定神看了冰冰一下。
冰冰颇感做贼心虚,门一关上她就小声嘀咕:“哥哥干嘛说要把我看牢一点?他不知道刚才打电话找我的是男生啊。”她想到刚才孝慈在电话里约她参加一个同学家的舞会,被她拒绝后听起来很失望。她以前拒绝别的男孩子时从没有内疚过,可是今天孝慈的失望语气当时就让她有点心软,现在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回绝得太干脆了,太不婉转了。做不到的事情就不拖泥带水,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今天怎么好像放不下似的?
那边厢,大太太的房间里,邱菊儿洗漱已毕,对着镜子往脸上抹润肤霜。杜重生推门轻轻走进来。
邱菊儿侧脸看着丈夫,略带惊讶地说:“记错日子啦?这个礼拜你该去冬月房里。”
杜重生“喔”了一声,自嘲说:“对,今天礼拜天了,换房的日子。人老了不仅身子不行了,脑子也不行了。”
邱菊儿起身走到丈夫身边,笑眯眯地打趣说:“我是老了,你还正当年!我只能等着抱孙子,你还能生儿子!”
杜重生对这个结发妻子一向宽纵,两个人年少时一起吃的苦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此刻他稍微正色,声调平和:“这么多年,两个太太都没生,你说现在还有指望吗?”
邱菊儿知道这个玩笑多少戳到了杜重生的痛点,她双手扶着丈夫的胳膊,心疼地说:“生哥,我不该拿这个开玩笑。”
杜重生拍拍太太的手背:“你别多心,我还能怪你吗?你生了文畅,是杜家的功臣。要怪只能怪我这些年打打杀杀伤了元气。”
邱菊儿轻舒一口气,松开双手,偏头对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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