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了小半日的风雪,终是歇了。
:「容若,很冷吗?再忍忍,二哥带你回去。」
「二爷!」徐行飒心急难捺,在要出手之际,被裴慕人给按住,两个人相视了一眼,想他们或许都明白了容若为何要瞒住二哥的苦心,眼前的二皇子,无论是神情与行事,都是十分沉静的,沉静得教他们心生惶恐。
因为那份异样的沉静,透出了一股教人心颤的威压,竟是教他们觉得眼前这人就算此刻未疯,离疯狂也仅只一步之遥了。
终於,律韬在听到徐行飒那一声大喊之後,抬起头,扫视了阻挡住他去路的众人一眼,浑厚的嗓音轻得宛如冬日里,飘腾在湖面上的冰冷水雾,道:「你们都是容若看重的人,本王不想与你们动手,让开。」
「二爷坚持将静斋带回去,可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吗?」裴慕人将徐行飒往後按退一步,他从小被挑选为容若的伴读,至今十数载,这百千个日子,律韬是如何呵护保护容若的,他看得比谁都更清楚。
虽然裴慕人并非完全认同今日徐行飒以敖西凤为诱饵,将律韬给引进王府的决定,但是,他们别无选择,这位二皇子或许已经是他们最後能保住容若的希望,倘若真的保不住……至少,在撒手前的最後一段日子,容若与生平最亲近喜爱的二哥在一起,至少,会少一点错过的遗憾。
如今,裴慕人希望他们背着容若所做下的这个决定,不会是错误的。
对於裴慕人的问题,律韬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痕,那嘴角的弧度,苦涩得几近正在哭泣的扭曲——
「已经做错过的事,我不会再重蹈覆辙,四年前,我不该答应他人前故做交恶的提议,四年後,我不该在他最需要我保护的时候,离开他身边,从今以後,我与他要在一起……就像从前一样,他在,我在。」
§§§
九窍一起出血,名曰大衄。耳目口鼻齿,各自出血,皆名为衄。鼻出血如泉涌曰脑衄,皮肤出血曰肌衄,若从口出则为内衄,内衄出血,涎嗽出於脾,唾出於肾,嗑出於心,咳出於肺,呕出於肝,吐出於胃,溺血出j窍,淋血出膀胱。口鼻血大下如涌泉,有内溃腐尸之气者死。
y络伤则血下溢,阳络伤则血上溢。误服攻积之药,故伤y络,误服破气之药,故伤阳络。
——《医宗金监血症辨》
一夕之间,风起云涌,……他说不出口。
说不出他的病不是吃好睡饱,就可以痊癒得了,但是容若很快就想清楚了他g本不需要开口,如今的律韬,在听过几位御医与江湖名医的诊断之後,必定比他更加清楚他的病情了。
说是再吃一口,实际上律韬又勉强容若多吃了好几口,他让厨子所烹的菜肴都是柔软易克化的食物,口味清淡不腻,每日变着花样做,一心图谋,不过是让胃口不好的容若可以多吃一些。
「二哥……?」容若按住了律韬的手背,不让他再舀食物喂食过来,张嘴欲言又止,末了,只是淡淡地说道:「再吃下去,晚些就喝不进药了。」
「也对。」律韬颔首,没再反驳,让元济领人进来将饭菜都撤了。
容若等到收拾的人都告退了,才又开口道:「二哥,可以告诉我,父皇他老人家好吗?」
「等你好了,自个儿进g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果然是吗?」
容若手扶着桌缘,动作缓慢微晃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律韬冷静的脸庞,先是叹息,再是苦笑,然後伸出苍白瘦弱的手,抚/gt;着这个人的紧绷的眼角眉梢,诉说不尽的爱恋与不舍,在他的指尖缠绵不去。
「二哥,何苦陪容若一起走上绝路呢?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收手吧!你必定是未来的储君,父皇不会跟你追究的。」
「他最好追究,要不,就是你好好活着。」
律韬也不讶异容若会知道,昔日长袖善舞,耳目众多的睿亲王,不会因为生了一场病,被他圈养在王府里,就成了无用之人,男人的大掌按住了容若的手背,以脸颊厮磨着那微凉的掌心,抬起头,对上容若隽秀的眼眸,一字一句,说得彷佛烧着火的烙铁,字句都要烙进容若的心坎,好教这人莫再忘了——
「死生亦随,生死,二哥都与容若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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