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刚落,剧烈的震颤感猝然从脚下袭来。慕绯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见那石桌竟“轰!”的一声裂开一道缝隙,裂缝越开越大,宛如一双无形的巨手把整张棋桌生生劈为了两半。原本所在的位置赫然呈现了一个地洞,烟尘散去后,直通地下的陡阶清晰可见,深不知底...
“师...师父...”慕绯着实吓住,原来铸剑山庄到处都有神秘玄机,想想就有些背脊发凉。
“别怕,跟着我就好。”南雪衣回眸一笑,领她踏入了地洞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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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陡却不深,转瞬已落脚平坦,南雪衣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一盏烛火,呵气一吹,便神奇地将之点亮。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慕绯这才看清地道两旁的石壁居然挂满了成排成列的宝剑。与众不同的是,这些宝剑全都落满青灰,甚至鞘柄腐朽破损,像是几百年都不曾被人动过的文物,在跳跃的烛光中十分诡异骇人。
“这些都是熔炼失败的上等名剑。”听出慕绯因紧张而呼吸凌乱,南雪衣稍稍顿住脚步,浅浅丝柔的笑意映着火光更显嫣然绝美:“十年前我哥哥继任庄主时才修建了铸剑工坊,在那之前,南家小规模的铸剑活动都是在地下铸剑池中完成的。”
师徒二人踱到了一扇石门外,南雪衣轻轻扳动门外石台上的一张破瓷碗,石门缓缓打开的同时,南雪衣忽然俯□为慕绯系紧了衣裳外的素绒披风,淡淡叮嘱道:“这里面有些冷,你忍一下。”
翎儿在里面吗?他在等我吗...慕绯的心跳骤然加快。
石门大开。
意料中的一切都没有出现,没有六岁男童灿烂的笑脸,没有那声甜甜腻腻的“姐姐”...慕绯步入幽暗的石室,扑面而来的寒雾几乎将她冻在原地不能动弹。空荡的地下石室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冰雕圆池。寒气弥漫,药香扑鼻。慕绯浑浑噩噩地走到池边,只见这寒冰池中盛满了粘稠却晶莹透明的水,水中漂浮着一个全身□的男童...形状怪异的药花和药草附着在那瘦小的身躯上,男孩双手合抱叉在胸前,发丝缠绕在水中如枯萎的水草,面容宁静而苍白。
他仿佛只是在水中睡去了,双腿微微蜷缩,又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腹中一样,回到了生命的本源...
慕绯颤抖着伸出手去,触及弟弟柔软的肌肤,与池水一样很温很暖。
南雪衣轻轻搂住慕绯的肩膀,陪在她身旁慢慢从头解释。那些话语送入慕绯的耳朵,却变得异常朦胧且支离破碎。师父说翎儿伤得太重,在她诚恳的央求下医馆的大夫们决定试一试西域传来的“冰封活尸”秘术。这巨大的寒冰池本是老庄主在位时的铸剑池,将人放入池中用药液长期浸泡,以求修复他严重受损的血脉筋骨,护着那脆弱的命息,延续他的生命...
南雪衣甚至慢慢移动了梦翎的身子,让他略微翻转露出了后脑勺那骇人的血窟窿。那是他的致命伤处,所以翎儿醒不过来。南雪衣一直强调着,翎儿不会死,只是需要时间醒过来,需要你来陪他说说话。
慕绯没有哭,没有喊,没有摇晃弟弟的身体疯狂唤他醒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凝视那与自己极为神似的眉眼。稚嫩、细腻、清秀,飞扬的眉梢上有天生的骄傲。
他曾穿着皇袍站在太极殿前的玉阶上,玩闹而又郑重其事地对天起誓:“皇姐,皇姐!我要做这世上最伟大的皇帝!”
他也曾满身污垢地在宫里上蹿下跳,顽劣异常地自己纸糊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物事,缠着慕绯一遍遍地叫嚷:“皇姐...陪我放纸鸢吧!”
忘记了那是几岁,父皇突然病重,倒在龙床上难以起身。姐弟两人长久地跪在龙床边抽抽噎噎,为父皇的健康祈祷。然后父皇的大手从纱帐里探了出来,抚摸他们满是泪痕的小脸...“绯儿,翎儿...你们是朕,唯一的希望!”
——那是一种他们当时无法参透的艰涩与沧桑。
紧接着,便是记忆中那场铺天盖地的血色浩劫...疾驰的马车,从天而降的罗网,沾满亲人血迹的丝帕,以及娘亲临死前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尖锐而凄痛的呼喊:“端华...端华...为什么!”
东方端华!
“嘭!”的一声闷响,慕绯竟突然将自己的拳头敲在了坚硬森冷的池壁上!血刚一流出来,就被冻在池边,成了一道蜿蜒触目的红线,永世不灭的伤痕。
“绯儿!”南雪衣惊呼,上前一把攥住了那鲜血淋淋的小手,前所未有的厉声暴喝:“你疯了!右手伤了你要把左手也伤了才满意吗?!”
慕绯没有挣扎,死死盯着弟弟的脸一动也不动,任由南雪衣又急又气,把她狠狠拖出了冰窖般的石室。这心如死灰后突然迸发的仇恨与杀气,像焚烧的烈焰一直烧到了南雪衣心底,让十七岁的少女铸剑师浑身悚然,犹如跌入了深渊黑洞...南雪衣带她来这里,本以为她见到弟弟还活着,总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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