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地方接听了电话。
一片沉默。
等了好久,终于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开口说——
“乔樾。”
“嗯。”
“恭喜你呀,你们好厉害,拿下了冠军。”
“要奖励。”
“得寸进尺,有了奖杯和奖金还不够吗?”
“不够。”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想见你。”
“乔樾,我要和你说件事情。”
“嗯,你说。”
“我可能……还要在德国待一段时间,所以……”
他沉默。
“接下来的国际赛,你也要好好加油,我……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听她说完,如鲠在喉,用了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装作很自然地说:“好。”
紧接着,他又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最后这句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多天以来,盛开第一次在斯图加特医院公园长椅上双手抱膝失声痛哭。
☆、第62章完结即正义
五月中旬,盛开回国那天,a市正巧结束了多日来的连绵阴雨,迎来了这一周以来第一个大晴天。
在到达出口见到乔樾的时候,他不再是标准的随机颜色的冲锋衣外套和黑裤子这样的搭配,而是穿上了一件黑色运动外套,倒还是运动休闲风的装扮。
很自然地把行李箱交给他,一路上,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和他讲了很多德国的趣事,以及很多最近在网上看到的笑话。
车内,气氛有些僵硬,也有些尴尬。因为开车的他丝毫不为她的笑话打动,而她却在副驾驶位置上笑成了一个智障,甚至还笑出了点泪花,在眼瞳中闪闪烁烁,看起来要多不真切就有多不真切。
终于是发现了他的无动于衷,她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有些无措地舔了舔嘴唇,转头看着他清隽的侧脸,轻声问道:“不好笑吗?”
“不好笑。”
他真是诚实得让人讨厌。
没关系——
她觉得好笑就行了。
嗯。
刚刚褪去没多久的笑容又爬上了她的嘴角。
却突然发现,他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
盛开疑惑,“怎么了?”
熄火。
他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盛开——”
话没说完,就被盛开打断。
“就算我讲的笑话很没意思,你也不要这么看我啊。真是的——好了,我要放大招了,接下来我给你看的东西你一定会有兴趣的,等着啊。”
说完,从双肩背包里拿出一沓相片。
“你一定会想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呢。”盛开一脸肯定,十分自信这一点,“还有啊,上回说有机会要带你去见我那个脾气古怪但实际上人很好的外公,先让你看看他的样子吧,说起来,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哥呢。”
解下安全带,为了让他能更为清晰地看到相片上的内容,她的身体一点点向他靠近。
“这一张,外公说是我两岁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头发好短,就像个男孩子,而且很皮,还趴在外公的书桌上,这个镜头就被外婆拍下来了。我和你说过吧,外公是个学术派,老学究,最烦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了。估计当时没少被他打屁股。”
下一张。
“啊,这一张,是我五岁的时候,和外公在家门口种下了一棵樱桃树。说起来,一起和长辈在家里的院子里种树好像是电影里面很常见的剧情,不过很可惜,外婆说由于后来大家很少去那个房子住,也无人照料,那棵樱桃树也就死了。比起种树、照顾花花草草的,外公还是更喜欢钓鱼。”
又一张。
“你看,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和外公去钓鱼。那时候是真的没耐心,在一旁闹腾,搞得外公也没什么成果,所以照片里,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小生气啊。”
还有呢。
“这是十岁的时候吧,外公第一次带我去斯图加特大学,外公说,当时他就对什么都不懂的我说,海蒂啊,以后不如来斯图加特大学念书吧,这可是个很好的大学,我相信你也会喜欢的。没有人说斯图加特大学不好呀。”
照片里,那个小姑娘一点一点的长大了。
看着一张张照片被翻页,她突然说,“我好像长大得太快了。外公——外公也老得太快了一点吧。”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看着她低着头,目光完完全全聚焦在她手中的照片中,最终,迟疑了很久,还是摸了摸她松软的短发,她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不少。
她不说话之后,一片死寂的车内只剩下她吸鼻子的声音。
“他这个人,这辈子不抽烟不喝酒,生活规律,早睡早起,在吃东西做运动方面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因为他以为,就连我都这么认为,这样健康地生活着,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他说半年前诊断出肺癌晚期的时候他也不能相信,就好像——就好像这辈子所信奉的一切,所认定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在欺骗他。”
“我从小到大,他不听在我耳边念叨的‘规矩’两个字,我现在,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14:25
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的声音依旧萦绕在她的耳畔,反复循环播放。
“乔樾——”
“我是真的好难过啊。”
在墓园举行的土葬,走的时候有鲜花有音乐,还有在世时的亲人朋友一起朗诵他生前最喜欢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她没有不相信,他真的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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