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曾觉得在一个老宅下人的身上寻到远离深宫的气息,贪念让他幻想能与她远远离开皇城,有个乖巧的陪伴。
而如今他要如何自处?
“如果你是宋胭脂,我会感谢你,至少我觉得身边还有一个人,现在你不是宋胭脂,我也感谢你,至少我知道即使只剩下我一个,我也要离开。”
慕挪扭头看向他,“你不报仇?”
“她非我妻非我爱,为何要报仇?”
“我以为你爱她。”
“也许我只是被你迷惑了。”他颓然失望,缓缓往外走去,行至院中又停住,“能求郡主一件事吗?”
他背影孤单,她竟可怜他,亦或是谢他不杀,“不能,你不必求我也不必回宫,不如暂留在朔州城,城中守卫森严,比起外头还是安全几分,还是别走了。”
他一愣,“留在这里?”
“恩。”她顿了顿,“后面还有两件空屋,你可以任选一处,若是不习惯,我可以安排你在城中落脚。”
还未等苏如仕回应,院门被推开,二人扭头望去,门外是百里扶桑,良久不曾见过他,他眉眼依旧轻若,淡若萌月,但已是满面倦容,而他背上那人却垂着头阖眼无声,是陆千芊。
她踌躇,半晌才迎上去,“她受伤了?”
“连夜赶路,她太累睡着了,”见慕挪没动静,百里扶桑道:“不如先让我把她放下来?”
说服苏如仕留下后,慕挪便想去看看他二人,走到那院中却从半掩门扉中见陆千芊已醒来,正坐在桌边与百里扶桑低声说着什么,百里扶桑突然抬头看过来,眼底淡淡的,却是抬手将门掩上。
数月不见,不闻,不熟悉,即便他目光如此凉,似乎也不是错。
她倒退两步转身离开。
夜沉时那顿晚食吃的十分沉闷,没有人说话,慕挪盯着筷尖,囫囵几口便出去了。
朔州城的夜里依旧散着白日的热气,街道上鲜少有人,偶尔的路人挑着担子匆匆回家,小瓦缸中是从别处借来的水,走后又是一片寂静。
从前的朔州城花红柳绿,路有唱妓,唱音能盘楼宇。
这年却是她一人行在路墙下,猜疑这是不是朔州城。
这么多年除了寻仇便是盼着回家,而今归来心境已大不如前。
身后来人挑着灯,将她身影远远拉在身前,她的轮廓形单影只,仿若孤兽,到底是为何呢?
她加快脚步,那灯火却紧随其后,她停住,回头狠狠看过去,却见提灯摇晃,百里扶桑已驻步。
“想去哪里?我送你。”
她指尖捏着裙边,“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看月亮。”
百里扶桑眉目微微一柔,“今夜有云却没有月,还是回家吧。”
她没有出声,举步跟在他背后,突然问:“我们多久没见了?”
“你有两月多余没见过我,我有二十七天没见过你。”
她微微一愣,半晌道:“你算的这么清楚?”
他停住,转身握住她的手,这是不同以往的牵,他的手指不再只是隔着衣袖停留在她手腕上,而是一瞬间将手指与手指缠在一处,触着皮上的凉,透着骨中的热,她心中莫名一跳,缩了一寸,却被他牢牢牵住。
他的手原来是细弱的,不应该属于冰冷的剑柄。
她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心中明白明明是久而不见,在他心中却有什么变得不同。
二人走在墨色夜幕下,只有灯影晃荡。
“我听说了宫中的事,现在情况如何?燕南风还好吗?”
“他没事,他不会有事,只不过……”他顿了顿,问,“如果圣上死了,你作何感想?”
“人有生死,不作感想,何况我早已不指望他来为八王府主张恩怨。”
百里扶桑缓缓颔首,将那日夜袭国师之事,及他与燕南风的猜测都告诉她,慕挪本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怔住直到走出街口才问:“那以后呢?”
“这件事暂时只有你我燕南风及陆千芊知道,现在燕南风正在宫中与国师僵持,我们三人不要外传,等此事平缓处理,才能扶正世子。”
“他是皇后的人,怎可能帮世子?”话毕她却沉默,按如今她也是皇后的人。
他沉吟半晌,只道:“这吴国总会有个世子。”
慕挪一时未多想,只是抬头看了片刻路尽的浮云,似散了些,有月色透出,一片静谧。
她微微一叹,“宫里的事再也没年幼时所见的有意思了,这些时日我总在想,我若是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世道,真的不该回来,回来了也没能为我父王母妃做什么,回来了也没能看见从前光景。”
“可你若不来,又会有多少人遇不上?”
“若这样想,我真的不枉此行。”
那些深宫里的事在这一刻再与他二人无关,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像是没有倦腻的时候,月正出叠云,将他的侧脸浸透月华,纤长睫毛上有星星点点。
这一刻的月华,这一刻的人,使她没有泯灭在众生之中。
二人缓步行至宅前,屋中多处灯火已熄,百里扶桑在院门外低声道:“燕南风希望你留在朔州城,可我知道现在朔州城都是他的人,十日后我会带你离开。”
“其实朔州城中的那些兵是我应许过的,是我自愿的。”
百里扶桑面上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你都知道?”
“知道什么?”
“没什么,”他又笑笑,“早些歇息。”
☆、往事重提
处暑当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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