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正英端坐在红木交椅上,脸色镇定,心中却是发虚。
他望着对面的李兆仁,正微笑品茶。
旁边站着郑卓信,身姿笔挺,脸色白了些,两眼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人着实强悍,他不得不承认。
郑卓信没事,不但没事,还在短短的两天之内,找齐了所有的东西,并迅速地呈现在梁弘面前。
快、狠、准。
他望着面前的青年,面色恬淡,见他望去,细长的眉眼凌厉一闪而过,又恢复了那莹莹笑意。
心内下沉:输了!
他收回眼,脑子里浮出那句话。
“你知道该怎么说。”
那日,郑卓信被人救走后,梁志就那样看着他,半晌,方说了这句话。
他明白。
怎么会不明白?只是终究心存侥幸。
想着李兆仁方才递给他看的那些东西,他自知无可躲避,他也不能躲。
他的喉咙干涩,口中的茶水回旋在嘴,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是不甘心地。
可是......他深吸了一口气。
身后那扇门依旧紧闭,静静地无一点声息。
他知道,梁弘在里头,所以,他得要以最配合,最低微的姿态,了结这件事。
他又喝了一口茶,手中端着的杯子却是轻微地晃动了起来。
他的脑子急速地飞转着,思忖着该怎么说。
“郝大人,你手里的这些东西都看过了。老夫奉皇命,现问你几个问题。望大人据实以告。”
“司宝司失窃一事是否你参与其中?”
李兆仁依旧一幅苦瓜脸,直通通地问。
郝正英手一抖,不再犹豫,抬头:“皇上!”腿一弯,直接跪了下去,对着身后那道门。
“臣,该死!”
他伏在青砖地上,心中绝望之极。
“哗啦”一声响,那道门被人大力拉开,一抹明黄从黑漆门内闪出,灼痛了郝正英的眼,他更深地埋下了头。
“逆臣贼子!”
梁弘一脚踹翻了郝正英。
他快速爬了起来,重新拜伏在地,叩了一个头,声音悲怆:“臣有罪。”
......
苏暖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5日之后的事情了。
礼部尚书郝正英,监守自盗,欺君罔上、贪婪聚敛......等数条罪名。现已下在卢照狱。
一夕之间,昔日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礼部尚书郝正英,那个十年之间连升四级的郝大人忽然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尘埃,砸起一片唾沫与褒贬声,瞬间席卷了整个上京城。
座落在城东那座占地宽广的尚书府,再不是大门紧闭,路人远远侧目的所在。
中间大门洞开,连着二日,都有官兵在往外抬箱笼。
这么多年,总计白银不下百万两,都去了哪里?
郝正英无一句申辩,全认下了。
他的书房被拆了墙壁,里头有整箱金银。光黄金就有整5箱。
皇帝不满,命掘地三尺,一定还有。
于是,郝家所有的库藏,都被抬了出来,堆在一处。郝家各主子房里的东西也被封存。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找了出来,用以弥补欠缺的银两。
并由顺都衙门出面,公开拍卖。
半个京里的人都风闻而至。
夕日的三开正房,如今正沿墙摆满了大宗物件。
紫檀立柜,珊瑚屏榻、黄花梨雕花千工床、红木雕花嵌玉石罗汉床、描金福禄寿香案、紫檀雕花琉璃大插屏、玉石足踏......
场地内有嗡嗡的说话声,众人边看边轻声议论,不时有人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因人太多,均有官兵把守,闲人看热闹的一律不准入,并门口照壁上贴了大张通告,有人不识字,问了方知:凡进去者,必买一件东西,出门有人查验。否则以扰乱办差罪,打十板子。
如此一来,吓退了不少人的脚步,但仍挡不住一些人的好奇心。
这当中就有人说:“能进尚书府一观,即使花些银子又何妨?尚书家的东西,能得一件都是好的。”
是以,依旧不少人进去。
这当中真心买的人有,有便宜不捡白不捡。但不乏有许多来瞧热闹的,想着来捡便宜,碰运气的。
苏暖就见到一个男子,怀抱了一个小妆盒,欢天喜地的:“这是尚书夫人用的妆盒,给我那浑家,她一准喜欢。”
那是个描金填漆的菱花妆盒,通体红色,标价只10两。
被抓在一双略显粗糙的手里,使劲揉了一把,又放在鼻下嗅了嗅,引起四周一阵刻意压低的笑声。
又有一人,抓了一个花架,瞧了半日,看看标价,咕哝了一句:“这不是桦木么?怎就要这般贵?”
望着那被嫌弃的所谓桦木花架,苏暖咧了一下嘴:“这是南洋的梨木。”
做工简朴,标了50,有人嫌弃有点高。
苏暖跟随人流往前走,看着看着,头顶阳光明明照着,她却不由自主抱了抱肩。
抄家!
这两个字眼,有多沉重。
苏暖是真正感受到了。
站在院子中,周围的一切喧嚣瞬间远去,望着破碎的庭院,翻倒的盆花,苏暖竟莫名地感到茫然。
她的目光掠过西面墙体上靠着的那排雕空玲珑木板。
或“三阳开泰”或“福寿平安”、或”流云百蝠’,或花草鱼虫,或戏曲人物、或博古,各种花样,皆是名匠精心雕镂。
这些俱是厢房中的集锦格子。
这是拆了隔断,拿来卖了。
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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