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玉漱,你可备了马匹?”沈鲤考虑到回去还要换衣裳,若步行,时间可能赶不上,便发问玉漱。
玉漱一听,果真着急了:“我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你们回来,就自己跑出来了找了,没有牵马。这下可怎么办?”
沈鲤却一反常态的放松,道:“没事。”正要反手摇动门边的风铃,突然想起什么,止住了动作,转而开了门走出去。沈越玉漱也跟在后面。原来沈鲤是找店家租借马匹,很快,店小二便牵了三匹马出现在门口。沈鲤朝身后两位笑笑,道:“咱们走吧。”
所幸此时的街道,人群还不算多,马匹尚能跑动。玉漱在马上雀跃道:“‘真珠红’果然名不虚传,不但菜式做得可口,连小厮都这么麻利。”
沈鲤停了,不由得一笑,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就没有‘真珠红’办不成的事。”
玉漱吐吐舌头,三人驾马飞快往府里赶去,不在话下。
南越知府府衙,衙门敞开,门口仅三俩小厮。沈越沈鲤下马后,跟随恭候已久的仆从入了衙内。穿过庄严的前厅,景致骤变,庭院深深深几许,仅有几盏小灯照亮小径,幽静之外更添神秘。若是休憩放松,此地实乃佳境,但若是宴饮欢聚,则未免冷清过头、格格不入了。沈越的狐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就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亭台水榭,宾客觥筹交错,杯盏触碰的叮当声响与洽谈甚欢的欢笑声传入耳中,一派热闹。
回府收拾的间隙,沈鲤特意化了妆,但却非美化,而是相反,往丑了老了化,也不消多费功夫,眼角添了几道纹路,嘴角下撇,再添几笔,老态尽显。沈越初见也吓了一跳:装饰后的沈鲤,目测将近不惑之年。不过这些日子养出的默契,转瞬就猜中了沈鲤心思,会心一笑。
沈鲤虽然熟悉府衙路道,但此时的他早换上随从该有的姿态,亦步亦趋跟在沈越后面,微微寒背,仅用余光打量周遭。
南越郑知府率先发现进入亭内的沈越,立马起身招呼:“哟!沈御史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海涵!”一声招呼让在座宴饮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越身上,一时间客套话此起彼伏。
此前置身喧闹的舞台中央太久,与应接不暇的热闹相比,沈鲤更心仪当下的清静,冷静的增值,便是对周遭更敏感的洞悉,很快,沈鲤便觉察出异常所在——一道目光,自进入亭内就始终紧锁住自己的目光。顺着目光寻根觅源,找到真主的时候,沈鲤微微惊讶——沙鸥!盛装出席的沙鸥。细腻的脂粉点缀出明艳动人的一张脸蛋,身着方心曲领牡丹花样大袖衫子,暴露出脖颈及前胸大片雪嫩的肌肤,上有淡淡几颗红印,令人遐想非非,翡翠色暗纹绣绢锦裤在衣摆敞露处绽放异彩,一袭华衣的衬托下,原本灵动的漂亮升华为璀璨的美艳。
没想师徒二人再见,竟会是这般光景!
目光对上,还是沈鲤老练,先沙鸥一笑,未等沙鸥反应,就已收回目光,安分守在暗处。虽说安分,沈鲤却始终没放松对战况的留意,此时寒暄完毕,主角即将各自落座,胡总督本想撤了上席座椅、营造主宾和谐的气氛,无奈一众坚持,只得坐下来,但保留首座的条件是今晚不拘旧礼、尽情欢饮,众人在笑闹中答应了。
两边的坐席没有排得太长,面孔沈鲤基本都见过:胡总督、李巡抚,郑知府……还有几名南越官吏,然而,坐在末位的,让沈鲤鄙夷顿生——张县丞。想想也是,如此绝佳拍马屁时期,张县丞怎么会错过。不过,沈鲤的这一判断很快被推翻,因为,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登场了。
“在座各位都有美人斟酒,独独沈御史一人形单影只,来来来,美人快给沈爷斟上。”胡总督举杯高声劝道,倚在身后侍奉的沙鸥很快替恩客斟满。
鬼知道沈越此刻心里的想法,此时的他,只余光玩味地瞟了一眼侍立在角落的安分人儿,心里暗自得意:让我家这个现了原形,你们手里的再美的姬再红的倌,都得失色。
很久以后,沈越回想,才意识到,原来潜意识里,自己从不排斥与沈鲤的这种可能。
回到现实,胡总督话毕,很快就得到回应。“是。”婉转似莺啼,沈鲤锁了眉:这嗓子,哪儿听过?
很快,一切的疑惑都解开,因为上来替沈越斟酒的,是她——张县丞的女儿,张敏儿小姐。“久仰沈爷,今晚一醉方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过如此。在场佳人如云,张敏儿小姐却不失为最出挑的,因为她不但具备不输其他佳丽的美艳,更有风尘女子所缺失的纯净,男人总爱鲜嫩,这样的美人,自然是最对胃口。
沈越心下了然,没必要也不允许推辞,反倒是笑得开怀,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着美人的手一饮而尽,末了,沈越还欣赏地打量了张美人一遭,道:“怎么好意思让张小姐站着伺候,来人,赐坐!”张敏儿正欲推辞,沈越宽慰道:“你不累,我也心疼。”
本来沈鲤还鄙夷着张县丞大庭广众卖女儿的低贱,无奈沈越表现太抢眼,沈鲤的情绪很快由鄙夷转成对沈越的‘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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