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因为公事私事身心疲惫,哪里有空管这些渺小平民的闲事。遂一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命神官驱车而过。谁知那男子看见大祭司的车驾,不想着避让,反而一脸惊喜地迎了上去:“大祭司!南离大人!”
南离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停车,询问原委。卫士忙解释说这人是来寻少祭司子羽大人的,岂料子羽大人不在祭宫当中,去探视病人了,偏这人不信,在门口死缠烂打。
那年轻男子看见南离,一脸惊喜,扑到车前,向他道:“南离大人!我是田丰啊!大人可还记得我?”
南离将田丰望了又望。他诸事繁忙,只觉得此人面目有些熟悉,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田丰忙解释说自己是姜寨蒲柔的侧夫,曾同南离有过几面之缘。南离这才依稀记起,从前有个少年恋慕邻家姐姐,因被他对阿桑的不渝之心感动,故而下定决心追求。只是……南离心中打了一个突。他记得田丰那邻家姐姐,正是季秀名义上的妻主蒲柔。难道,是季秀出了什么问题,田丰来告密吗?
南离忙命令将田丰带至密室,田丰二话不说,跪在他面前,哭诉道:“南离大人!我是来求您救救季秀的!他得了那种脏病,偏要蒲柔瞒着,什么人都不肯说,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原本是来求少祭司子羽大人的,谁知道子羽大人不在,大祭司医术通神,若是大祭司肯出手相助,便是昊天神赐福了!”
第93章 第 93 章
南离愣了片刻才回味过来田丰话里的意思。说来也奇怪,作为稷下川的大祭司,他这些日子为肆虐的怪病忙得焦头烂额,却从来没有想过季秀竟然会真的得这种病。但是仔细想来,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以季秀平日之不检点,能逃过此劫才算是怪事了。
鉴于此怪病来势汹汹,在稷下川蔓延,医者疲于奔命,不过杯水车薪,九牛一毛,故而祭宫早已昭告众人:若有患病者,须送往各村寨据点,戒严治疗,其实就是将所有的病患隔离起来,令其自生自灭的意思。南离率领着神官们高举火把,连夜冲破姜寨的封锁的时候,负责防卫的姜宇尚有胆气同南离硬怼:“姜寨所有的病患全已移交祭宫,如今更无一个病者。大祭司深夜借此事发难,究竟想做什么?”
南离冷笑一声,指着通风报信的田丰说:”都移交了吗?此人却说姜寨窝藏包庇病人,你敢不敢让我们搜一搜?”
田丰断然想不到南离此时会把他推到前台,吓得脸色煞白。偏那日蒲柔就在防卫的队伍里,看见田丰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就知道大势已去,冲上前去狠狠踹了田丰几脚:“谁叫你多嘴的?”
田丰泪流满面抱着蒲柔的腿哭诉:“他这病实在太过凶险,你虽顾念旧情,也不该由着他的性子,连阿桑一并瞒过。他口口声声说再不见阿桑,可若果真永世不见,心中岂不遗憾难过。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阿桑问你要人时,你又拿什么交代。还有,他这病是会传染给人的,若是我不幸染上,那也没什么,可家中两个孩子不过几岁,他们何其无辜……”
整个场面闹作一团,姜宇这才知道蒲柔听从季秀的意愿,将他的病情隐瞒得密不透风,不但她被瞒在鼓里,连阿桑也全然不知,一时脸色颇为难看。因了蒲柔的隐瞒,南离气势汹汹问罪而来,姜寨显得很是被动,姜宇本来就对季秀没有好感,此时更不会有心思保他,交涉片刻之后,季秀蓬头垢面地被人架走,拖上了祭宫专门用来运送病人的车子。
“大祭司,扔到据点里吗?”离了姜寨,便有神官来请南离的示下。
南离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季秀。他为他看到的情景震惊不已。在南离印象里,季秀是一个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略有几分姿色的年轻人,喜欢在太阳底下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笑,露出一口白牙,站立坐卧皆带着一股没有正形的慵懒之意,眼神里偶尔闪过的落寞总会惹得以阿桑为首的一众女人怜惜不已。然而,如今的季秀,却再也没有任何姿色可言。他皮肤上黑气缭绕,脸颊上的肉皆已瘦尽,深陷的眼窝里毫无神彩,远远看过去,死气沉沉。南离下意识地走近,隐隐的恶臭扑鼻而来。南离皱着眉头,掀开季秀被布裹着的身体,毫不意外地看到他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伤口结不住痂,盈着黄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半年以上。”南离震惊良久,最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季秀,大声宣布道,“你得了脏病至少已经半年以上了。是我迄今为止见过得病最久的人。赢初晴她们,是被你感染的吧?她们都要死了,你躲在姜寨不肯见人,以为没有人知道?赢寨的嬴姬痛失爱女,若我把你交给赢寨,你觉得她们会怎么对你?”
但是无论南离怎么训斥,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季秀却似聋了一般,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这和从前大不相同。从前季秀何等牙尖嘴利,几时让南离占据过上风?
南离又说了几句,看着这样的季秀,突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他沉吟良久,觉得对季秀不能像对寻常的病人那般看待。“把他带回祭宫吧。”南离最后吩咐道。
“你病入膏肓,生机全无。你说我带你回祭宫,是要折磨你到死,还是打算救你呢?”此情此景,南离心中对季秀的恨意渐渐淡去了些,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季秀道。季秀木着一双眼睛,仰头看天,根本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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