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的末尾,她仿佛见到一个俊逸的身影,那人仪容端美,言辞清澈,她看不清那人是谁,可是直觉他可以依靠。尽管是在梦中。
许是因为推拿有了些效果,次日老夫人的精神好了很多。玉言与一众小姐前去请安时,老夫人对她称赏不已,还叮嘱她常来,惹得玉瑁等人妒恨不已,就差堂而皇之地对她怒目而视了。
这几日金昀晖几乎每晚去的都是苏氏房里,苏氏虽然高兴,却也有些担心,玉言便道:“可是夫人说了些什么?”
苏氏摇摇头,“夫人很和气,说既然老爷喜欢我侍奉,让我用心侍奉就好了。可是那个四姨娘,见了我就跟乌眼鸡似的。今日午后我在园子里遇见了她,她把绢子一甩,扭头就走了,我倒替她觉得尴尬。”
玉言笑道:“那是她自己不知礼数,您不用理会她。横竖她性子直来直去的,谅也想不出什么阴谋诡计。倒是其他几个姨娘,她们是什么样子呢?”
“二姨娘怪亲热的,我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至于三姨娘,她成日家不出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梅氏跟夫人一向不对盘,又因为子嗣的问题闹得势如水火,她自然得多笼络着苏氏,也好多个助力;平氏身份卑微,身子也弱,成日里用药罐子吊着,连两个女儿都顾不上,想来也不会有心思算计旁人。
如此看来,苏氏的到来虽然激起了水花,却并未打破这大宅一贯的平静。
且看这平静能维持多久吧。
☆、毒杀
出乎意料的是,四姨娘穆氏不久之后又复宠了。苏氏虽然不至于完全被冷落,却远远及不上穆氏的势头。
文墨向她汇报这消息的时候,玉言正立在一棵梅树下,像是巴巴地望着花开。她闻言笑道:“四姨娘年轻貌美,又熟知老爷脾性,争起宠来自然比旁人得心应手得多。只不知这回她使了什么手段?”
文墨摇摇头,“倒不曾听说有什么花招。”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听老太太房里的书砚说,四姨娘前几日特地去给老夫人请安,还密密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子话。老夫人当晚便把老爷叫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似乎从那日起,四姨娘便复宠了。”
玉言凝眸片刻,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小瞧了她。”
“小姐此话怎讲?”文墨不解。
“老太太肯说的,无非是叮嘱父亲不要宠妾灭妻,专宠一人,授人以柄。父亲一向以孝为先,尊重老太太意见,自然会多去其他几个姨娘那里走走。四姨娘善于把握,也就更出挑一些了。”
“想不到四姨娘还有这般能耐。”文墨本以为那四姨娘是个草包美人、中看不中用的,如今感到颇为惊奇。
玉言嗤笑道:“你以为这法子真是她想的吗?依我之见,怕是夫人指点更为可能。你且瞧着,父亲这几日往夫人房里也去的多了,这便是明证。”
“不管怎样,四姨娘这般盛势,不知五姨娘会不会吃心哪?”
“五姨娘不是那样的人。”玉言想了想,到底有些不放心,“罢了,你随我去看看吧。”
到了苏氏所住的应月堂,却见苏氏正在窗前借着日光绣花,面上虽有些憔悴之色,精神还很足。
玉言放下心来,笑道:“娘这边可冷清极了,四姨娘那儿可热闹着呢!”
苏氏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面上含着温静的笑意,“由着她去,横竖我也不是个爱热闹的,如今安静了反而自在。”
玉言挨着她坐下,“不过,娘,您心里就一点都不吃味吗?”她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探询之意。
苏氏放下绷子,坦然道:“介意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去跟她争风吃醋吗?你娘我已经年逾三十,不是那等不知事的年纪了。我如今心中唯一所想,就是好好将你抚养成人,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那时娘的心事也就了了。”
玉言笑嘻嘻道:“娘才见着爹爹,这么快就想着把女儿踢出去了。也没见过这样的,有了相公就忘了女儿了。”
苏氏戳了她额头一下,“就属你能说会道的,牙尖嘴利,哪里有个公门小姐的样子?”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公门小姐呀,要说是民间村姑还差不多。”玉言道,“不过,娘,女儿一直想知道,您当初到底是如何跟父亲结识的呢?”
苏氏有些不好意思,“还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那样。你父亲当时年纪正轻,风华正茂,我生在乡野,从未见过此等人物,当即便被他吸引了,后来……”
后来,便有了玉言。苏氏虽没有明说,玉言却会出这层意思,她犹自忿忿:“可父亲当年弃您而去,您为何要为他苦等至今?您本来可以另觅归宿的,做个殷实人家的正妻,未必不如高门大户的妾室。”
“可是娘当时腹中已经有了你,你是我骨中骨,肉中肉,娘怎能甘心将你舍弃?”苏氏眼中有着沉沉的情意,“更重要的,这是我和你父亲的孩子,娘不能不要。况且,你父亲不是无情之人,这不,他还是接纳了我们娘俩。”
归根结底,苏氏在乎的是跟金昀晖的情意,为了那一点渺茫不可寻的情意,她甚至毫不在意她自己被耽搁了十二年的青春。
玉言不能不感到悲哀。可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不能强迫苏氏看清真相。亦或者,苏氏根本就不愿看破真相。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保全一双性命,纵然心已亡。
玉言见话不投机,便转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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