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并不是废太子的内容,是召告群臣要除了太子军职,将他押回京中交由大理寺审理的内容。
若有人执意陷害霍汶,他回京进了大理寺,哪里还有活路?
崔元梅拿着圣旨的手开始颤抖。
“元梅……你想做什么?”一直沉沉睡着的惠文帝忽然睁眼。
崔元梅一惊,手中圣旨落地,她也不捡,只骇然望向惠文帝。惠文帝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里的陌生是她一生从未见过的冰冷。
“怎么会?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在我的茶中下了药?”他目光掠过桌上柚茶,里边埋了丝无法察觉的痛。
“你怎知我下了药?”崔元梅往后退了一步,靠到墙边的西洋落地座钟旁。
惠文帝冷冷看她:“香炉熏的是清心明镜香,有解毒之效。元梅,在我面前,你藏不住心思。”
她竟真的向他下药!还是处心积虑的下药。这么多天她天天过来,为的就是等这一刻时机。
崔元梅轻轻一嗅,空气中浮动着淡淡香气,惠文帝每次见她,每次和她一起……身边都是这样的香气。
“你从来没相信过我?”她醒悟。
“你也没信过我。”惠文帝缓缓站起。
“你既然这么怕我杀你,为何还要吃我给你的东西?为何这些年还来寻我?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别立我为后?”崔元梅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愤怒问道。
“不知道。”惠文帝摇摇头,他没有答案,只是防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下手了。
“不,知,道……”崔元梅重复着他的话,眼底一烫,似有泪水涌出,她心中却是一醒,目光落在他书案散落的信件上。
脑中又乱又伤,她满心只剩一件事,便是这所谓证据绝对不让他交出去,否则她这辈子困守在这樊牢中所有的期待都成了空。
“元梅,你想做什么?想杀我?还是想拿着霍汶谋逆的证据一走了之?”惠文帝看穿她的想法,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桌上那撂信纸。
“砰——”崔元梅忽将身边座钟朝他推倒。
惠文帝迫不得已后退躲避,座钟轰然倒地,置在钟面上的透明琉璃罩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落了满地。
“皇上!”广胜听到异响就要进来。
“别进来。朕没事。”惠文帝阻止了广胜。
广胜不知里边出了何事,又不敢擅闯,只好忐忑地守在外边。
崔元梅已趁惠文帝退后的空隙迅速夺走了那叠纸。
“就算你拿走了信又能如何?我要治他的罪,又何需这些东西!”惠文帝看着满地狼藉,心头怒火大炽。
崔元梅颤抖地捧着信。是啊,她拿了这叠信又有何用?
惠文帝朝她走近,脸色沉冷无情。
“你别过来!”她忽然害怕。他的表情,与二十年前从她身边抱走霍铮时一模一样。
脚步退去,踩到一样东西,她猛地俯身拾起那物,紧紧握着,将尖锐之处对准了惠文帝。那是琉璃罩的碎片。西洋的透时琉璃打磨得极薄,碎裂后的边缘或锋锐如刃,或尖如匕首。
“把这东西放下!”惠文帝怒喝一声,死死盯着她手指缝间落下的血。
碎片可伤人伤己,她还未伤到别人,先伤了自己。
崔元梅摇着头,她已不知要如何收场,只是不想他靠近自己。这么多年,她终于发现,除了恨,她还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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