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本光芒万丈,奈何乌云太厚,将阳光里里外外遮了个彻底,没有一丝渗透。
遂,暗无天日。
在封若书的重重计谋之下,平教攻城拔寨,势如破竹。一时间,硝烟弥漫了半个容国,百姓流连失所,惶惶不得终日。
容军营帐中,方羿正对着桌上的六尺羊皮地图发愁,刚毅的剑眉斜飞入鬓,眉头紧锁。
蓦然,眼神落到一条弯曲的河水,似是想出了什么破敌之策,连忙将右手往身侧一抬,匆匆道:
“小夜叉,把我的左路小旗——”
话说到一半生生哽在喉咙口,半空的手掌一颤,讪讪地往回收——小夜叉已经不见了五十二天了。
他已经五十二天没听到那家伙的笑,整整五十二天,眼前没有那活泼乱跳的影子。
从前总觉着他闹腾,叽叽喳喳,不停不休,现在陡然安静了,他倒是也不习惯了。
“筹谋战策时,莫要分心。”
掌心突然多了一枚小旗子,方羿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云舒君弯腰,将发皱的地图抹平,又自己拿了一枚红色的小旗,安放在方羿之前看上的那条小河,“你从前一个人打仗时,没人帮你,摆兵布阵,身先士卒。无论对手是谁,你皆能轻松应付。”
云舒君脸色苍白,较平日少了很多血色,病恹恹的。虽还是一袭白衣,飘飘若仙,但时不时溢出的两声咳嗽,让他沉进了几分烟火气。那份自在的纤尘不染的气质,便也被打破几分。
他接着之前的话道:“若书如今误踏歧途,从你我的友人,变成了敌人。他现在硬着心肠坚不可摧,你我亦不该被扰乱了心智。”
提及这里,方羿便无端心痛,“我万万想不到,曾经为了容国可以舍身去死的人,如今会调转枪头,侵国土,戮国民。”
“岂止是你......”素来习惯谈笑风生的人也沉了下来,“我与他师出同门,委实也想不出,他受了何种极端的刺激,才无情到这地步。”
语罢,他嗓中干涩异常,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方羿倒了一杯水给他,“也辛苦你奔波,染了风寒。”
云舒君浅饮两口温水,缓了缓,道:“怪云舒自以为是,以为他还顾念着同门之情。谁知......”说到心痛之处,叹了口气,“唉,不提也罢。”
前两日,他前去平教谈判,劝封若书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但对方却无动于衷,不仅如此,他在走出平教营帐之际,手臂还中了一箭。
他受了伤,加上回去又是深夜,寒气入体,便染了风寒。江仲远气得就要冲进平教拼命,被方羿呵斥之后,又只得闷着怨气去踹石头,然后又百般心疼地去喂云舒君吃药。
其实那箭不是封若书射的,是他一个急于立功的属下。彼时封若书刚好在他身旁,见他搭箭上弓,忙一个掌风扇过去,本该刺进心脏的箭头才在电光火石间偏了方向。
他知道云舒君会误会,但他没有解释,误会已经那样深了,多一点,少一点,无伤大雅。
“现在若书已二十日没有发兵,你打算怎么办?”云舒君看着排布完善的旗帜问。
方羿道:“平教连日大胜,未尝一败。趁其上下骄声一片时,迎头痛击。”
“倒不失为一个良策。”云舒君点了点头,又道,“但他定也会想到这一层,有所防备。”
“他可以防备,可以不骄不躁,但他军队里,大多是凡夫俗子。军心变了,他扭转不了。”
云舒君忧心忡忡,“我总觉着,若书会有应对之策,等着我们去攻他。”
方羿叹息,道:“云舒,我别无他法。”
第136章 刀剑相向(二)
硝烟弥漫, 在平阔的草地烧了一团接一团的焦黑的坑, 焦坑密密麻麻, 如千年老树上的马蜂窝,亦如溃烂的人心。混着时而的一声鸦鸣,似乎要将人心撕碎。
之前云舒君担忧, 封若书与他师出同门,向来爱使连环计,他怕方羿直接攻城会正中他的圈套。
实则却没有, 攻城、破门,乃至之后剿灭残军,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事实上,封若书近日一直在盯着安戈练功, 还从平教本部的密室里取出莫邪剑, 送与安戈作兵器。
神功大成的那日,方羿正好派来军队。
他清楚,连日的胜利多少会使军心有所倦怠。
他也清楚,方羿会抓住这个机会大举进攻。
所以,他并未让人死守。
因为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城池。
于是他需要用一场伤亡不大的败仗, 警醒平教众人, 以及俘虏来的容国士兵——然后,趁着兵荒马乱, 趁着安戈大功初成,将方羿引出城来。
一切, 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连续十日的进攻之下,普煦城又回到了容国手中——这算是近几个月来,容国唯有的好消息。
方羿率领众军冲进城门,将平教教众尽皆斩杀,一个也未放过。黑鳞战甲,高马银枪,沾了血的尖锐枪头在日光下烨烨生辉。他一如当日在三山城那般威武,百步之内,无人敢近身。
封若书早知道这场仗的结局,于是他审时度势,在城门攻破的前一刻,率主力军弃城而逃。随后,似乎是有意而为,拉着安戈,与他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方羿策马,率人从城南杀到城北,望着城外逃窜的黑压压的一片人,心中平缓如镜——穷寇莫追,如今城池在手,先安顿好军队,修复城防,再做打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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