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请务必为大局着想,我与若书师出同门,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必定设了重重圈套,您万万不能再踏进去了!”
方羿挥开他的手,“小夜叉便是我的大局!”
云舒君的语气越发急促:“他对若书还有用,大不了再种一次蛊,不会有大碍。”
关心则乱,“种蛊”两个字刺进方羿的耳朵,让他从里至外每一寸皮肤都在泛疼。
“小夜叉是何等风云不羁的人,要他受控于人,做个傀儡,比杀了他还残忍。”
语罢,他借着手边的长枪堪堪立住,高声一喝,唤来御风。
云舒君见他不听劝说,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对身旁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
“呃!”
方羿刚踏上马镫,后颈却一下子被劈了一记手刀,视野陡然一黯,脱力摔了下来。
云舒君与周围的士兵将人接住,眉头紧锁,叹道:
“侯爷,您醒后要杀要剐,云舒悉听尊便,绝不吭一声。然则平教就是冲着您的性命来的,这一趟,万万不能追!”
戈壁滩上的碎石密密层层,寸草不生,只有零星的几株骆驼刺。前些日子下了小雨,将尖锐的石砾铺了一层青苔。如今这浅如绒毛的青苔上,又染了一片猩红的血,隐隐透着腥味,将本来广袤的景象笼了层悲壮。混着时常刮来的哀嚎的风,只以为是战死的儿郎在哭泣。
在平教旗帜飘扬了整整两个月的普煦城,“容”字旗终于又冉冉升起。
而在普煦往西的一座城池,仍笼罩着平教的昏沉暗光。
“大护法,教主他,他......”左使跪在封若书面前,忐忑着欲言又止。
封若书脸色阴沉地坐在案边,为他包扎的小厮因此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他。
虽然封若书不像平煞那样滥杀无辜,但气到极处,也没人能保证不被迁怒。
封若书闭着眼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肝火,今日他只差一点就取了方羿性命,这个“一点”,让他愤怒地险些丧失理智。
冷声问:“他怎么了,说。”
左使的手哆哆嗦嗦,道:“教主他,他已经苏醒。但,趁咱们不备,将蛊王......自己用手......抠出来了。”
闻言,封若书唰的睁眼,仿佛掠过万千刀刃。
“你说什么?”
“大护法息怒!”左使连忙伏在地上,“照理来说,蛊王死在体中,起码昏睡半个月才会清醒,属下心有不备,一时,一时大意了。”
封若书啪的一声拍桌,由于力度太大,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迸开了,鲜血喷涌而出,将绷带染得通红。
“我记得嘱咐过你,教主身上流的是历代平教教主的血,且又身中西施咒多年,体质特殊。要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小厮瞧着伤口,吓得脸色发白,刚要上手去打理,被封若书挥手退了出去。踏出门槛的瞬间,小厮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一是庆幸他有命可活,二是庆幸,封若书虽然阴晴不定,但却与平煞很是不同。
起码,不会随便一怒,便夺去一条性命。
屋中,封若书正气得直喘粗气,邪魅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蛊王只要没有完全离体,即便是死了,寄主也会意识不清至少一个月。他本来想,趁这一个月,先稳定住前线的战事,再把安戈押回平教本部种蛊。
如今,安戈种蛊迫在眉睫,前线方羿又步步紧逼,他如何分身同时处理两件事!
“蛊王一旦离体,他便恢复神智。安戈是什么人?你给他一条缝他就马上给你撕出天大的窟窿来!还是你要跟本法说你有什么秘术,从冰山带出蛊虫五个月它还没死马上就可以种进安戈体内?”
蛊王长年养在珩域西部的深山冰窖之中,若置身常温,半个时辰没有寄主便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们从平教杀出来,攻打容国城池,已经五月有余了。
左使伏在地上的背更低了,“回大护法,没,没有。”
“没有便闭嘴!”
封若书怒吼一声,脖颈胀红得可怕,胸口剧烈起伏,许久许久之后,气息才慢慢平复,似乎是想到应对之策。
“他现在何处?”
左使的额头紧贴着地面,颤巍巍道:“属下怕节外生枝,姑且先帮教主包扎了伤口,将他关在了城中衙门的大牢,手腕脚腕皆锁了铁枷,派了二十人看管。”
封若书抬手挥了挥,“带路,我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章完结,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了
第139章 脱身(二)
阴暗的地牢一片潮湿, 分明没有下雨, 地面和石墙还是沁出一层水汽, 混在空气里,四处都透着沉闷的黏湿。
偌大的牢房里只有两柄火把,因四周太过潮湿, 火光并不明亮,只照了周遭的一小块地方,五步以外, 仍旧漆黑一片。昏暗的灯光下,不见天,不见地,只能勉强瞧见物体的轮廓, 模模糊糊。
而正是因为光线微弱, 那双掩藏在暗处的发亮的眸子,才格外凌厉。
“国师,你输了。”
安戈斜斜倚在墙角,头颅靠在石壁,手脚皆戴了镣铐,将手腕的细腻皮肤磨出了一圈水泡, 水泡破裂之后, 脓水流了出来,糊在糜烂的皮肤上, 伤口便更严重了。
不过他似是察觉不到痛,亦如他毅然用手将体内的蛊王抠出来, 分明将那块肉都抠烂了,他却眉毛都不皱一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从铁门进来的人,唇角一勾,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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