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初意患病这件事,易楚文并不感到惊讶。他时常能闻到林初意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但却没想到她此时会忽然提出要静养,在这山雨欲来的时刻。
“很严重么?我正巧与一位老中医有故旧,或许能帮上你。”
林初意无奈一笑,“好意心领了,但生死有命,不必强求了。”
易楚文不料会严重到有生命之危,诧异道:“到底是什么病?”
林初意目光幽幽落在别处,长叹一声。
“我幼时,父亲常责备我痴妄,简直是活在梦里,却不料我死也是在梦里。”
两人一同去易家退婚。并排坐在后座,也不交谈,分别坐在左右,各有思量。忽然,易楚文捂着左胸弯下了腰,面色发白。
林初意惊讶地问:“怎么了?”
易楚文只勉强笑笑,“没事,只是不知怎么心脏忽然抽了一下。”
林初意本想调侃他一下,却看他面相……愣了一下,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不再多言。
当车停在易家大门前的时候,易楚文就意识到出事了。
几个下人惶惶不安地站在门口来回张望,见到易楚文回来了,如蒙大赦般快步走上前来,“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发生什么了?”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但易楚文还是竭力镇定地问。
“刚刚忽然从老爷的书房传来枪响,过了不久管家慌慌张张地叫人进去,然后……然后老爷就被几个人血淋林地抬着出来了……”
“什么?”易楚文的意识空白了一瞬,目光下意识在地面上寻找着,果不其然在铁门外有一摊血迹,斑驳的血痕向内绵延了一路……忽然间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怒目看去,却是林初意站在他面前,神色冷冷地望着他,“告诉我,你们家除了你,在此时还有谁能处理这件事。”
易楚文一愣,勉强维持冷静,对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除了跟着去了医院的几个人和家奴外,其余人都或站或坐在大厅里,一见易楚文进来就像遇上了救命稻草一样迎了上去。林初意悄悄退到一旁,寻找易临川的身影。
易临川此刻正低着头,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垂下去的眸眼却不见慌乱。
林初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的神色,抬头向右侧望去。而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她。
——一片慌张混乱的神色中,唯有这两个镇静的人格格不入。一个是林初意,一个是易敬棠;一个置身事外,一个城府极深。
其实能这么冷静,也是因为自己对这个父亲一点温情也无吧。
易临川垂下眼眸,如是想到。
易敬轩。这个男人把他领回家,却不管不问。回忆近几年却完全想不起两人有过一次对话。而且……
思绪被婶婶打断,声音里透露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林小姐,难得你光临寒舍,但此时却无暇招待,实感抱歉。今天发生的事,还请你不要和人提起。”
林初意怎么会在这里?易临川抬头,却见林初意果然站在一旁,只听她说道,“贸然前来,是我抱歉才对。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叨扰,还请节哀。”
本是前来退婚的,但此时这样做,有落井下石之嫌。所以林初意身为一个外人,做足礼数后便毫不停留地走了,导致随后跟来的易临川差一点没追上。
“怎么了吗?”林初意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少年。
“当初你要求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
“所以,你是来找我要报酬了么?”
“嗯。”
“那么,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我想离开这里。”
“……好。一年之内,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易敬轩死后,在老太太的扶持下,易楚文接手了他父亲的权力。一时间倒也没让易家乱起来。
此时的易敬棠,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手头边上放了一张纸条。
桌面上一盏瓷白小杯,里面浅浅浸了一弯酒j-i,ng。易敬棠随手一划,扔了根燃着的火柴下去,火苗便一下子蹿了上来。
“明面上扶了楚文,继续三足鼎立维持易家稳定,背地里却收拢了全部实权么?果真好算计。”易敬棠坐在木桌边上,右手撑着太阳x,ue,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了张纸条放入碗里,那张纸条便一下子燃着了。
“只是楚文却不一定甘愿受人摆布呢。”
跳跃的火光映入他眼眸,他唇角微弯,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忽然觉得弑父的戏码也挺有趣啊,你说对吧,我可爱的小侄子。”
易楚文最近有点头疼,或者说,是很头疼。
老太太一面向众人表示子承父业,一面又抓着权力不放手。齐家疯了似的拼命反扑,他处理这些事的时候还要处处受制。而当他忙到焦头烂额,脚跟打到后脑勺的时候,不知何处流出的闲言碎语又接踵而至。
易楚文冷笑,什么所谓的“父子两人本就不和睦”、“等不及了”、“千金雇来杀手”,他自然不会认为这种恶意满满的谣言是无意为之,但奇怪的是他却怎么也抓不到根源上的造谣者。
易楚文沉下脸来,面上顿增凌厉之色。如果能抓到真凶,流言不攻自破。
但棘手的是,凶手显然是个深谙此道的职业杀手,案发现场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而从与易家有仇怨的人方面查起,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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