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到三十名——这都是天子的恩德啊。」
这酸话听着都解恨。当下就有人阴声怪气地说道:「这么着大伙都去宫门前
磕俩头?天子洪恩浩荡,咱们该谢恩啊。」
「就是就是。」
「谢恩?我哭庙去!」
「一边待着去!哭也论不到你哭!」
吕不疑皱起眉头,开口道:「三十顷虽然少了些,但如今国中兼并成风,富
者连陌越阡,贫者无立锥之地。不限制田地,只会使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屯骑校尉吕让年纪比吕不疑还小了几岁,论辈份却是吕不疑的叔父,有这重
身份在,言语间也没什么客气的,当即道:「我就不明白了。那些穷鬼没地,跟
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分我的田地?」
「就是。」卫尉吕淑附合道:「那帮穷鬼好吃懒做,给他们田地还不是糟蹋
了?我们呢?辛辛苦苦几辈子,拼死拼活才赚下这么点家业,容易嘛我们?一句
话就让我们把田地交出来?天底下哪儿有这种道理!」
「嫌我们地多,要分田地?」长水校尉吕戟一拍几案,「怎么不先把上林苑
分了啊!那可是几万顷的地,能养活的人多了!」
吕不疑喝道:「慎言!」
吕戟气哼哼地往后一靠,不再言语。
吕让道:「戟儿这话该打。不过话说回来,上面这位……啧啧,前面弄了个
西邸卖官,把太后恨得牙痒。后边又弄了个算缗令,狠敲那帮商蠹一笔,石头都
挤出血来了,我听说少府光金铢就搂了上百万。就这还不知足。又把主意打到咱
们头上——这是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着?」
吕淑道:「搂得钱多,架不住花钱的地方更多。光是昭阳宫就花了多少?捣
腾那点钱全丢里边还不够。听说又在北边圈地,准备大建宫室。这得多少钱才够
花啊?你们都拍着良心说,人家日子都过成这样了,不放咱们的血行吗?」
吕蒙道:「放你的血是看得起你!我不管你们啊,反正诏令下来,我们全家
就上街要饭去。脸面?那算个屁!」
吕不疑道:「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尽说些酸话、怪话、混帐话!」
吕让道:「就你高风亮节?就你读得书多?就你忠君爱上,就你仁义是吧?
行啊!先把你家的田地、奴婢分了,我看你还得瑟!「
「你——」
「你什么你!」吕让拿出叔父的架势,「你给我跪下说话!」
吕不疑气青了脸,最后硬梆梆长揖一礼,拂袖而去。
「嘁!」吕让哂道:「读了几本破书,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乡里的野鸡还
知道给她野爹讨个封号呢,这倒好,胳膊肘儿尽往外拐!」
「说起这事了,会不会是那位心里有气,拿这玩意儿给咱们好看呢?」
「那还用说?昭阳宫那个,最不是玩意儿!我瞧着,这限田令八成就是那贱
人撺掇的。」
「不会吧?」
「怎么不会?」吕让来了兴致,「前两天出的那本你们都看了
吗?哎哟喂,写得那叫个活色生香。我都琢磨着哪天去宫里瞧瞧,那个温柔乡到
底怎么温怎么柔……」
吕戟嘻笑道:「要不叔叔也使俩钱,趁人出浴的时候瞧个饱。」
眼看众人越说越不像话,一直没有开口的吕冀咳了一声,「巨君,你来说说
吧。」
「是。」吕巨君站起身,恭恭敬敬应了一声,然后道:「各位叔祖、叔伯父
的话,侄儿方才也听了。虽然有些气话,但大都是些老成谋国之言。我大汉能有
今日,一是靠的天子圣明,二是靠的群臣得力。天子如首脑,群臣如四肢,凑在
一起,才能共治天下。缺了哪一个,都是国将不国。」
「这话在理。」吕让道:「真该让不疑那小子好好听听,这才是读书读透了
的。我们世家大族才是大汉的顶梁柱,站在那些穷鬼一边说话,失心疯了吧?有
道是富生仁义,饥起盗心,那些穷鬼就没一个好鸟!」
「叔祖说得正是。」吕巨君道:「我大汉轻徭薄赋,百姓安居乐业。只要用
心耕作,不愁温饱。那些贫者哭诉他们无立锥之地,可又怨得谁来?说到底,是
他们好逸恶劳,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咎由自取。」
「说得对!」吕淑拍案道:「那些刁民罔顾国法,都杀光了才好!给他们分
地,居然也想得出来。」
吕巨君笑道:「这就是侄儿要说的第二桩了,限田令可没有说分地的事。我
猜不疑叔方才说的,多半是误会了。限田令从头到尾只说了没收田地,可收上来
的田地怎么处置却没提。所以这限田令的意思,没收的田地多半是入了少府。」
「这我可开眼了,抢了商贾还不够,还要抢咱们?天下都是他的。至于这么
见不得别人好吗?」
「削诸侯、弱贵戚、抑豪强、掠商贾。」吕巨君微笑道:「这还有什么不明
白的吗?」
厅中沉默良久,有人恶狠狠迸出俩字,「独夫!」
一厅人吵了半晌,也没拿出个正经主意,全都是发牢骚。最后众人散去,只
剩下吕巨君、廖扶和许杨三人。
许杨道:「天子亲政不及半载,先架空相位,视丞相如无物,又赐死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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