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拐进围墙外的小巷,尽头就是一处小角门,前天便是从那里驶出来的。
此刻,林迪菲坐在车中,头靠车壁、紧闭双眼,姿势是很到位,却绝不是在打瞌睡。纵然是睡意满盈,但囿于现实条件,能做到安然不动的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至于睡觉,只能忍到回华月院以后再说。
虽然腰酸背痛腿抽筋外加头昏眼花腹中饥,但一路上,林迪菲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并且开心得有理有据,不同于以往的盲目乐观或自我安慰。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审视,不二山之行都算是一次超值之旅,如果用金钱来譬喻的话,她就好比是个野心不大的淘金者,在别人的指引下糊里糊涂地踏上旅程,不料最后竟然幸运万分地挖到了好几堆金矿,不高兴才是怪事。
第一堆金矿:确认了叶落和林非非的关系,从而找到了心灵与命的双重依靠,由此产生的安定感恐怕就是此行最大的收获;第二堆金矿,解了江家秘毒,保住了一半命,非但如此,还被花罂粟用银针刺通了筋脉,极有可能恢复林非非的武功,也相当于给自己的小命上了一份保险;第三堆金矿,一路上有意无意地接触下来,似乎已经跟给露建立起了无限接近于盟友的关系,虽说尚不明确,但至少可以跳出之前似敌非友的藩篱。
想到这里,林迪菲第八十次咧嘴露笑。
马车突然一顿,给露“驭”了一声,向前拖了几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迪菲揉着头,一边撩帘子一边询问。
“前面,似乎有人要找你。”
林迪菲顺着给露的目光往前一望,果然见着一个蓝色的身影立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身姿秀拔,抱剑而立,头微垂向地。
绝不可能是狭路相逢的路人。
朱温催马赶上来,厉喝一声:“好狗不挡道,你知道车中人是谁吗,赶紧闪开!”
一袭蓝衣的人依然抱剑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像是一棵拔地而起的寒松,显得格外幽凉。
林迪菲跳下车去,转过头对朱温交代了两句,走到来人面前。
“了了,你回来了,那个,快上马车,随我……”最后几个字还没出口,便被一声惊呼代替,“你的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了了后退一步,头深深埋下,试图把那张刀痕交错的骇人面庞彻底隐匿。
林迪菲惊讶之下并没有留意她的回避,继续说道:“走,跟我回去,找太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伸手去搭她的手腕。
“林迪菲,”了了低喝一句,“我在这儿等你,并不是求你治我这张脸的。这是解药,拿去。”
将一个通体透绿的小圆盒递了过去。
林迪菲打开一看,盒子里赫然躺着一颗丹丸。捏在指间转了一转,匆匆放回。嘴角毫无笑意地扯了扯,面上一片恬然。
两天!只是两天前,这丸东西若是出现在眼前,林迪菲肯定会喜得上蹿下跳挥泪谢遍各路神仙,可是现在,在花罂粟已经替她解去江家秘毒以后,这颗药丸的全部意义只在于证明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江居远那死老头的良心,还没有完全被狗吃掉。
“你不必怀疑解药的真假。因为这不是江居远那老贼给你的。”
“什么?”林迪菲猛地合上盖子,差点被夹住手指,“你说江居远……”
了了倏地转身,侧过头冷冷道:“我不想多说废话,你只需记得,这丸解药是一个真心爱护你的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弄到手的,只是托我转交而已。你若连他都信不过,我也无话可说。”
言罢疾行而去,余留一阵行风和一脸迷惑的林迪菲。
林迪菲木然地把盒子揣到袖中,上了马车,向角门行去。
稍稍收拾了一下,因为那一对熊猫牌黑眼圈的缘故,被小蝶摁倒床上掩上被子,被动式地睡觉。可是,在车上还猖獗作案的瞌睡虫,在冷风里被吓了两次,似乎统统死光光,现在,天已蒙蒙亮,窗外鸟声啁啾,林迪菲的脑子清醒无比。
不二山之旅的印象和方才了了的费解的言行交替在脑中出现,还有许多不着边际的片段,也在脑中肆意飞舞,这样一来,睡觉更是不可能的任务。
辗转反侧了几次,她突然坐了起来,翻身下床,趿上鞋,披了一件披风,急急地冲出门去。
书多似乎特别容易惹灰尘,纵然日日都有人打扫,但林迪菲闯进去的时候,仍旧扑了一鼻子灰。
趴着累累书架白找了半天,惹了一身的灰,心烦意乱之时朝墙壁随便一瞥,心里咯噔一下,就着身边的木凳,木偶似地坐了下来。
刚刚疯狂寻找的东西,就是墙上离奇消失的那幅画,那幅流云所赠的,背后大有故事的瘦菊临摹图。
联想到了了刚才的反常行为,林迪菲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支风所要寻找的人,就是了了。知道真相后把他们连在一起想,还真是觉得从形象到气质再到语调,俱有九层像,应该是一对兄妹。
门被轻轻推开。
“小姐,你怎么又起来了。”
林迪菲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我走的这两天,齐安,不,就说这逸王府和江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蝶嗫嚅道:“这个……小姐还是先休息一下,养足了神,小蝶再好好跟你说吧。”
“快说啦,明明知道我最没耐心的。没关系,多吓人我都受得了,是不是江老头他……”
“对,老爷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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