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许曾谙也说了,他全知道了,真相是摔碎的镜子,你能在缝缝补补看清原貌,却永远无法修复那些裂缝和创伤。
他甚至都没有资格说补偿的话,他的命都是别人救的,他又能拿什么偿还。
他更没有资格说爱,说从头来过,许曾谙遭受的一切,有多少是他加与的。
林西梓和宁歌又说了几句,挂断以后他一瞥许曾谙的最近通话,满屏除了通信营业厅的来电,只有几个是“爸爸”。林西梓没有往下翻,也没有打开许曾谙其他的社交软件,他已经能窥见许曾谙在山成屿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突然打扰,许曾谙会一直这么简简单单过下去,就像年少时候他们畅想过的那样,有山有海有岛,只不过没有林西梓罢了。
这时候许曾谙从厨房走了出来,双手端着一碗面,放在沙发旁的小餐桌上,很快许曾谙又回了厨房,小心翼翼地又端了一碗。
许曾谙这次拿了筷子,给了林西梓一对,坐到对面埋着头说:“吃吧。”
面是海洲特产的米面,很细,北方会叫龙须面,再往南又叫米粉干,但是许曾谙和林西梓说过,米面就是米面,来了海洲,他会带林西梓去吃最正宗的海洲米面。本地人更喜欢把鱼面加在麦面里,所以那天在阿响姑姑家,他们吃的也是麦面。
林西梓从没想过,他第一次吃海洲的米面,是在这样一个情景里。
许曾谙见林西梓还没动筷子,不由问:“你不喜欢吗?”
林西梓连忙回过神,忙说:“没有没有。”他一筷子下去就往嘴里塞,米面吸汤汁吸得厉害,林西梓被一呛,有点狼狈地小声咳。
许曾谙见了,又去厨房拿了两个汤勺,挂在林西梓的碗沿。
林西梓看着那个陶瓷白的小汤勺,说:“佛佛子。”
许曾谙一抬头,有些惊愕,又有些茫然,不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哼笑了一声。他很快收了笑,筷子戳着面没能吃几口就没了胃口。他想先把剩下的吃食端回厨房,起身时手握到自己那个汤勺,许曾谙很轻地说了一声:“表刚。”
林西梓也看他,像是没想到许曾谙会说话,眼里有光。
许曾谙进了厨房,把没吃完的大半碗都倒到垃圾桶里。陶瓷的碗筷被他放在洗水槽里,许曾谙半晌没开水龙头。
他想到很早的时候,他和林西梓很喜欢这么玩,指着什么东西,一个说海洲吴语,一个说金城官话。这两个语言太不相同,林西梓尤其是听不懂,每次都会莫名被戳中笑点,一遍遍追着问,让自己再说一遍。而金城话基本与普通话趋同,少有特别偏僻的,比如汤勺。
汤勺在金城话里是“佛佛子”,在海洲话里是“表刚”。
许曾谙听到了脚步声响,一回头,是林西梓进来了,他吃得干净,面汤都不剩,同样把碗筷放到洗水槽。。林西梓扭开水龙头,也没套上挂在旁边的手套就开始洗。
许曾谙说不用,林西梓说我想帮你做点事。
林西梓虽然从小有人伺候,基本的家务手生但还是会做。许曾谙站在旁边,这才注意到林西梓空空的左手手腕,那块表是他父母送他的成年礼物,八年前他就戴着,早上返程在码头的时候,他也注意上林西梓还有。许曾谙问:“你一直戴着的那块表呢?”
林西梓把洗了几遍的碗筷甩了甩水放在一遍,不以为意地三两句讲完买海上摩托的事。
许曾谙听完还是觉得魔幻,“你疯了?”
林西梓想说我就是想见你,可这话太任x_i,ng唐突不合时宜了,于是他说:“有一点吧。”他又说:“对不起。”
恶劣天气的海上救援在海洲其实不是稀奇事,可一想到一出点差池,来救他的人都会殒命,林西梓就觉得懊悔,他宁可自己死在海里,也不想让别人冒险。
可他也没有办法,在他看到山成屿在眼前的时候,在他想到那里有许曾谙的时候。
现在许曾谙就站在自己面前,林西梓觉得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了。
突然的,厨房的灯一黑,随后是冰箱叮的一声。
停电了。
第23章
停电是突然的,极有可能是台风刮坏了一部分电缆。从窗外看不是一片漆黑,有些地段的人家还亮着灯。
许曾谙打开手机的后置手电筒,摸索着回到前厅,从前台抽屉里拿出两个手电筒,递给林西梓其中一个。
许曾谙按开关的时候没找好角度,手电筒的白光一下子照在林西梓脸上。林西梓被刺激的手下意识在眼前一挡,眉心揉在一起,纠结里居然有些孩子气。
许曾谙把光往旁一挪,照在一楼房间的门上:“你先休息吧。”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说了个清楚,再没有什么好聊,与其面对面尴尬,不如先散了。
许曾谙没等林西梓回应,照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他有些头晕,确实想早点休息。
林西梓看着那个被地上的光圈环绕的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在原地伫了许久,回了一楼的房间。
林西梓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双眼有些失神。他没有拉窗户,可以隐隐听见强风和雨滴的拍打声。他想,除了这场台风,他没有任何理由会留在这儿,可以留在这儿。
林西梓想,等明天,或者后天,台风一停他就走。昏昏沉沉中他浅睡了过去,直到一声声激烈的碰撞将他吵醒。林西梓起身走到窗边,是后院的晒衣架不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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