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国,安龙殿。
年迈的皇帝盘腿坐在金龙盘凤的羊毛地毯上,一身华贵至极满绣金色龙纹的袍子也无法抹去他的苍老与疲惫。朝北的窗口送来一丝冬的呼吸,老皇帝抵着拳头咳了起来。旁边一脸愁容的太监赶紧取来手炉递了过去,“皇上……”
老皇帝挥挥手,问:“几日了?”
“回陛下,太子一行出门二十日有余了。这几日北巘想必风雪交加,估计还要耽搁上十来日才能到牛家村。”
老皇帝点点头:“无游来了没?”
整个东珠国除了病怏怏的皇长孙瞿珏也就只有无游敢让皇帝等了。正说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稳步跨进大殿。只见他黑发高束,穿一袭泛珠光的黑袍,袍上有血红暗纹,其举止高贵,落步无声,到了皇帝面前也并不跪拜,只是微微低头颔首示意。可惜的是,他刚好站在背光一面,没有人看得清他长个啥样。唯隐约见他眉间有一点猩红朱砂,瞬染风华。
皇帝挥走了太监,指了指羊毛垫子,道:“坐。”
少年落座,没有普通大臣那番客套说辞。
皇帝斟上一杯热茶,缓缓推到他跟前,慢吞吞地开口:“听闻前些日子,你把武林盟主给打败了?”
少年执杯的手在空中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音色平稳地答道:“盟主承让,无游不过侥幸而已。”
“侥幸?”皇帝呵呵地笑起来,“侥幸便夺了江湖人人垂涎的武林盟主之位么?”
少年似是愣了一下:“无游无意江湖之事”。
又听老皇帝似是无意地说道:“拿到了,却不要。呵呵,有趣。无意于江湖,那么——不知朕的好外孙是否有意于这东珠的天下呢?”
见少年不答,老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问:“你看朕这东珠国是个什么景象?”
无游想了想,朗声道:“太子无心参政,长孙年幼体弱。”
十二个字,字字见血。
老皇帝点点头:“朕年事已高,怕命不久已,如今朝野动荡,朕的皇子皇孙里头除了当今的太子(特指嫡长子)和长孙,没一个像点人样的!你也莫怪朕偏心,你是笑儿的孩子,自然也是朕的心头。但毕竟公主之子,你跟的不是咱瞿家的姓氏,这皇帝的位置,朕给不了你。可朕想知道你觉得,这下一步棋,朕该怎么走?东珠国,该怎么走?”
“皇上多虑了,无游对皇位从未有过窥觊之心。”大殿内,暗淡的烛光摇曳着,少年的影子被不断拉扯,仿佛要碎掉了,然而少年的身体却越发像一株挺拔的白杨,坚定且骄傲,“至于帝位之事,无游又岂敢妄言?陛下心中定早已打算,何须再考验无游?”
老皇帝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震得整座大殿都抖了:“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外孙!不愧是我东珠的奇世智者!既然如此,”老皇帝略微沉吟,“那么朕若派你前往北巘国,常驻那极北之地,牵制敌国军力。你可愿意?”
“无游领旨。”
无游的干脆倒让老皇帝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此去前路渺茫,就算你有生命危险,吾国既不会出手相救亦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如此,你也愿意?”
“无游既说‘领旨’就不会反悔。”
“好!朕立刻下旨,今后无论谁登上东珠国王子之位,都将授你天命爵,敕封君鞅之职!”
“此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又是为何?”
“君鞅乃是王子才有权授封的,若是今后的王子殿下认为无游有这个资格,自然会封。而今日,就请皇上收回罢。”少年的声音还摆脱不了童稚的清脆感,然而这句话却如千年石鼓之音般沉稳有力。
老皇帝不怒反笑,连呼三声“好”,道:“吾之东珠国有救矣!”
冬至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北谳国西部偏僻的牛家村仿佛要被大雪掩埋了似的。屋里的柴火把灶膛烧得红通通的,南玉调在十七嫂柔软的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从地底传来直逼耳心。南玉调警觉地睁开眼睛,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样的词:地震?雪崩!但是很快这样的猜测就被统统否决。
牛大刚一打开沉重的木门,一伙裹着裘衣和风雪的人就涌了进来。牛大还来不及问什么,为首一位穿着黑色大披风的高大男人就把腰上的佩剑亮了出来。牛大“啪”一声就跪了下去:“大人饶命啊,草民……”
“冷月!不得无礼!”人群中一名穿着极其华贵的银灰色狐裘的人走了出来,挥退了黑披风大哥,又转头扶起牛大,“老人家不必惊慌,我等一行人前来牛家村只为求医救人,路遇风雪,只得在此停留,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牛大是典型的淳朴乡民自然二话不说立刻添柴烧水。
南玉调将头从襁褓中钻出来,乌溜溜的眼珠子扫视了来人一圈。其实就南玉调那贼得跟x光似的眼力,自然能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之间将他们的身份猜出三分来,只是她现在实在“不便”做出什么实质行动,不然她的命运至少她未来十年的生活就会与后来完全不同。
南玉调估计这趟人少说也有二十来号,可真的进屋的却只有四个。那个叫做“冷月”的凶巴巴狗腿子解下披风铺在长凳上,才恭恭敬敬地请银灰裘衣的男子入座。银灰裘衣男子摇了摇头,转身从身后另一名黑披风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白色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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