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寂被就近抬进凤子桓的寝宫,睡在她曾经睡过的暖阁床上。凤子桓一度想要把她弄到自己床上,认为那里宽大,太医们施展得开。还好秦太医当机立断,说不用,快就近。那神态急切,好像是多耽搁一刻崔玄寂身体里的血液就会流光了似的。
不管太医们是否这样想,凤子桓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她挨过那十七根银针,身上经脉通畅,俨然跨过一个重要而凶险的关口,武功几乎更上一层楼,五内通泰,神智清明。接着神智丧失时的记忆如数回到脑海,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刺了崔玄寂多少剑,崔玄寂又是如何闪躲的。崔玄寂大概因为身上旧伤未愈行动不便,只能在闪躲中保护自己的要害,却不能免于被刺中。凤子桓记得崔玄寂最后向她扑过来之前站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全都在流血。这些伤口造成的损害并不严重,只是严重阻碍了崔玄寂的行动。只有她捅在崔玄寂小腹的那一剑是致命的,最致命的。
她听见秦太医一边和其他太医们奋力抢救,一边互相说着崔玄寂的伤情,自己在外间坐立不安,想进去又怕打扰,怕崔玄寂情况恶化——即便不能再恶化了——又怕此时不见便再也见不到了。
曾今朱仙芝去世时,因为朱仙芝病了许久,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固然觉得哀痛,但不至于否认事实、拒绝接受。而如今,太医们都看得出来,她是断然不会接受崔玄寂突然就死掉的,尤其是在还是被她亲手所杀的情况下——她一边来回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等了半个时辰,秦太医出来了,满头是汗。凤子桓立刻抓住她问道:“怎么样?”秦太医说情况很不乐观,“虽然现在血止住了,但崔大人已经失血甚多,加上被陛下一掌伤了心脉,旧伤未愈过度劳累,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今晚,明晚,以后,能撑到什么时候,都是未知。”
凤子桓懊丧地闭上眼睛,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她都伤在哪儿?具体情况怎么样?你们现在怎么处理的?”
秦太医答:“启禀陛下:剑伤十六处,其中小腹一剑最为凶险,贯穿了崔大人的胞宫{146},而且伤口巨大,老臣为了救命,已经将崔大人的胞宫摘除。请陛下降罪。”
说着秦太医就跪下去,凤子桓听完几欲落泪,但还是忍住,快步上前把秦太医扶起来:“救人要紧,何罪之有。其他的呢?”
“回陛下,其余剑伤都在肌r_ou_上,影响行动,来日治疗得当问题不大。陛下适才恐怕是抓住了崔大人的手腕,将其右臂扭断。现其右臂骨头碎成数段,康复需要很长的时间,也不能保证以后绝不留下任何的残疾。”
“那胸口的伤呢?朕——”凤子桓的眉头揪在一起,“朕打了她一掌。”
秦太医正色道:“陛下打那一掌时老臣在场。其实陛下当时或许因为已经逐渐清醒,膨胀的内力有所消退,才没有一掌将崔大人打死。陛下虽然一掌伤了崔大人的心脉,幸而未曾将崔大人的肋骨全数打断,否则……”
“否则玄寂当场就死了,是吗?”凤子桓长叹一口气,“朕刚才,还给玄寂输了一些真气,只是她接受极慢,想必也是这一掌之故。往下你们准备怎么办?”
秦太医无奈地说,如今我们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只能守着崔玄寂以免出现紧急情况,然后听天由命。本以为凤子桓会生气,她却只是点点头:“好,朕来守着。”
此言一出,偏殿里坐着的崔仪、凤子樟还有谢琰等人全部站起来了,凤子桓看着她们道:“国家大事一日不可偏废。咱们还按照之前那样,就用朕今天称病不朝为借口,说朕一直养病,国家大事,一概交给你们二位,加上太尉、樊登,足可处理大部分的平常政务。除了平乱之事外,不需要朕过目的,一概毋须拿来。其余的事一切如旧,今日发生的事不可泄漏出去。”
崔仪还想说点什么,凤子桓却制止道:“朕不会离开玄寂半步。朕会一直给她输送真气,哪怕涓滴细流。直到她醒过来。都去吧,先去处理政务。”说着,她自己走进里间去,谁也不理。崔仪和凤子樟对视一眼,凤子樟道:“还请崔相先去,我在这里守着。有事我会叫谢琰过去找你。”
众太医们抢救结束,纷纷退出来,秦太医让他们都去了,自己留下守着。凤子樟担心她年老体力不支,命人去准备茶饭来,又让她到外间去休息,秦太医道谢。两人一道出门去,凤子樟趁机问道:“秦老,您与我说句实话,姐姐这样给崔大人输真气,可有危险?”
秦太医笑着摇头:“陛下现在的内力应该是非常充沛的,她能给崔大人的非常多,但是崔大人能接受的真气恐怕少之又少,这一点陛下应该也清楚。但陛下这样做未必是杯水车薪,或许也可能起到救命的作用。毕竟崔大人刚才没有立刻死去,也有陛下的功劳。只是往下能不能继续起到这样的作用,就实在是不可知了。”
凤子樟连连道谢,剩下的路就让谢琰礼送秦太医过去,负责将秦太医安顿好。自己往回走,小心翼翼地推开里间的门进去,看见凤子桓坐在床边,拉着崔玄寂的左手腕。“姐姐。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来的。”
凤子桓头也不回,声音沙哑道:“不用了,朕自己来就好了。”然后转过头来对凤子樟微笑,“再说了,你那点功夫,还是留给自己吧。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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