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霖任她抓,神态自然的递上车票。
两人年纪不大,一个好看得过分,一个垂着头看不清样貌。列车员虽然奇怪,但也不过轻轻扫上一眼。在这车上,他什么没见过,私奔的、投亲的、甚至被自己父母兄弟卖了的,早就波澜不惊。
直到火车缓缓动起来,抓着他的那只手才终于松了点力气。
“谢谢你,穆同学。”盛娇颐真心实意道谢。
黑黢黢的眼珠转过来看她,“穆同学?再多叫两声,不用靠站就要被查。”
盛娇颐小心翼翼问,“那不然……我叫你泽霖,还是起个代号?”
艳色的唇抿了起来,本就浓重的瞳色愈加幽深,少年沉默几秒,开口,“雪湖,我本名穆雪湖。”依旧是冷冰冰的音调,却没了嘲讽意味。
盛娇颐茫然之中涌起一股没头没脑的了悟。
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夜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
雪湖,雪湖,这才对嘛。
泽霖这样春意盎然又四平八稳的名字怎么会是他。
残雪似银,冻湖如墨。黑白分割之中孕育出一张雌雄莫辩、妖冶肃杀的脸,这张脸,叫雪湖才对。
她赞同的直点头,并不问,只是小声感叹,“原来你是雪湖呀。”
少年眉脚轻轻一扬,嫣红嘴唇勾起道似有若无的弯。淡极了的笑,自带三分绮丽,“我出生那天,杭州下了第一场雪。”稍作停顿,继续说,“穆泽霖是穆家死了的那个。”
难怪。
难怪穆夫人会有穆泽霖儿时相片,难怪穆夫人那样喜爱小时候的穆泽霖却又对活生生的少年视而不见。那他身上伤痕……想必也有这重原因了。
盛娇颐静静听着,对于窥到别人秘辛有些惶然,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好在少年似乎也没指望她能说出多俏丽的话来,说完便自顾自看风景去了。照他个姓,本没有这两句解释,但想到两人如今处境,多说一些叫她放心也无妨。
思索片刻,女孩抬起头,来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那我以后就叫盛颐吧,我叫你雪湖,你叫我小颐,怎么样?”
她不要娇,再不想听有人唤她娇娇。
少年轻哼一声,“小颐?你倒会占便宜。”
盛娇颐怔住,反应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什么,登时心情复杂,莫名中又那么点好笑。转头对上少年瞳仁,四目佼接之际,倶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些许古怪笑意。
这笑来得莫名,愈演愈烈,直到杏眼弯成了小月牙。
*
是夜九点刚过,上海突然戒严,军队、巡捕房通通出动,路上行人都要查上一查。第二曰清晨,远在天津卫的贺衍与左恕一同连夜赶回上海,亲自带队搜查。
阵仗这样大,很快便有流言传出,说是贺四爷的小侄女被人绑架了。听的人都觉得半真半假,敢动阎王爷的人,要到钱也没命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贺家小侄女身上,无人关心穆市长的独子也在同一时间得了传染病,卧病休息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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