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不过是个贱命的卑微女子……。”
啊是了是了,副官突然想,原来大家那么惊讶到呆滞的原因,果然是那个被强盗威胁的女子如此……如此看不出她是个女子。浑身都是腥臭的红色,脸上因为血块和秽物粘稠住的刘海惨的不能再惨,唯一亮眼的就是她的双瞳:
阳光下略显淡色的琥珀,在狼狈到了极致的情境里都那样透亮鲜艳。副官看着那女子的一双眼,看着看着……居然有种……
“像是小兽。”
——很多年以后昴绯那样形容。
对。副官想,大概就是小兽。
昴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光华温柔婉转,好像又看到那天被自己轻易地只手提起来,浑身不能动弹、却又那样倔强而防备地看着自己的女子。就是小兽,明明力量弱小、明明身体温暖,
灵魂,
却是像自己一样的冰寒刺骨,渴望却又害怕着外界的暖。
……
他记错了吧。
待洗漱干净的她那样静静地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昴绯突然就危险地眯起了眼。没错: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瞳孔偏淡,还是一副小孩的样。
“……是很美,但还不够美。”
昴绯的手指轻柔刮过沉睡中女子的脸颊,皮肤细嫩的触感销魂,他的嘴角却荡起微笑,一旁的副官却看着这个微笑偷偷地咽了下口水:殿下这样笑的时候,即使找到了感兴趣的猎物,那个女子……要倒霉了。
“……你再说一遍。”
昴绯头也不回,依旧研究一般地看着床铺上躺着的女子。
“是,殿下,刚才在这个女子的行李中,发现了叛军夺走的藏宝图;还有那位从叛军处留下的女子,您看……”
“带她进来。”
副官微微一礼,便退出了这个小小空间。
昴绯的嘴角依旧上扬,眼前昏迷的女子却全然不知自己在跳蚤市场里淘来的藏宝图,是叛军在慌乱逃跑中遗失的关键物品。它不是一张小型地图,而是指向传说中“桐木”所在地的至宝;
——命运的齿轮嘎吱嘎吱,轻轻地将所有人集中,交叉线线条简洁有力,却是命运的手随意绘就。
车厢华贵,刚刚进行完一场屠杀的昴绯急需要发泄身上堆积的戾气,身下的女人享受得呻吟、腰肢蛇一般紧紧缠着不放,“嗯嗯啊啊”地就好像一只发情的鸟;相对于那女人的忘情投入,昴绯实在清醒太多,甚至,连那女子什么时候醒的、都一清二楚。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会出乎人的意料。
比如她的惊讶呆愣娇嗔,都差点让自己以为她真的一无所知,是个再清白不过的良民。
所以将计就计,就当作两人是初次见面罢,昴绯嘴角带笑,眼睛里浓浓的都是看上猎物的防备好奇。
这是两只兽的对决,而我是强大的那一方。
……
孙小美吗……
我记住了。
——于是,这便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孙小美是何许人也的分割线++++++++++++++++++++++++
他派人调查她的背景,他派暗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单纯地除掉这个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是不够的,她背后的力量极有可能是下一波叛军的余党,所以昴绯谨慎小心,就好像过去自己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冷静小心、步步为营。
但是事情总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改变,昴绯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面对着这个叫做孙小美的女子,变数就好像赖上了自己,无时无刻不出现一下。
比如在警告了她之后,居然还不止一次地被他看到她跟契生在一起胡闹;一步一步不可阻挡地侵入他的领地。又比如,现在。
阳光和影构成的封闭角落,凌乱草屑之中,孙小美和契生坐在一起;面对他的时候这个女子从来没有展露过这样肆意而轻松的笑,一点点寂寞一点点柔弱,因为对契生的全盘信任,而让这只小兽露出了晒太阳时候感觉温暖的笑容。昴绯突然觉得有点嫉妒,因为防备而将她视为敌对方,而后自然地被她排除在外,她和其他的女人都不同,在她身上、那种如兽一般的本能……让自己觉得既危险、又亲近。
这种莫名的熟悉除了迷惑更是让他心惊;而当那个小小的身影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树的影阳光的背面开始哭泣的时候,昴绯瞬间明白过来,酒红色的双眸在阳光下迷离斑斓,看着小美的侧影突然觉得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八岁,
一个人。
在房间的角落里独自哭泣。
身边谁也没有谁也不在乎自己,所以一夜的哭泣之后突然长大;心变得坚强、从留着缝隙的小兽变成冷血残暴的“屠天”,心里某个角落的柔软被狠狠地压制在最不见光的黑暗中,然后对它的哭泣嚎叫置若罔闻。是的是的,自己就是这样残酷无情的人。
昴绯每天都这么对自己说,然后一天两天……直到这样的残酷成为习惯。
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心却从来没有满足过,那只受伤的小兽就住在最最里面的地方,谁也碰触不到……
如同魔法,脚下自动地走过去,示意契生不要出声;
在光芒的碎屑里,将那个蜷缩起来的小小身影紧紧拥抱。她这样娇小脆弱,仿佛只要稍微施力、就随成千万片。
整个宇宙只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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