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藏在阳光灿烂表面下的,属于年轻人的特有的——激烈、冲动、冷漠和自私。
他喜欢着,又真实厌恶的东西。
林夏阳拿着外套起身离开的时候,张晓雅坐倒在地上哭,余远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他这会儿有些冲动,我去看看他。”
林夏阳面对事情的方法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逃避。
余远跟着他到了酒吧,看着他不发一言地灌下几瓶啤酒,直到脸上开始泛红,余远才把酒瓶夺过来:“别喝了。”
“草。”林夏阳骂了一句,“这娘们故意的。”
“你别这样……”
林夏阳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你别被她那样子骗了。她心机可深。她其实根本不想和我分手呢,整这一出,就是为了留住我,找个长期饭票。她从前在老家的时候就勾三搭四,野男人一堆,还以为我不知道……妈的!”
余远没法判断他这话是一时气头上说的,还是真有此事,只说:“如果她执意要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告诉你爸妈吗?主要是钱上面,还有后面的事……”
“她想都别想。”林夏阳哼了声,看上去无比清醒,“我爸会打死我的。而且接下来马上升大三,一年都要为大四申学校做准备。”
余远一愣:“你要出国?”
“是啊。”林夏阳耸了耸肩,“我们这个专业,有个出国经历,回来好找工作。我又不打算继承家业。所以我说,张晓雅突然来搞这一出要死要活的烦得很……”
这才三四个月,林夏阳对张晓雅的态度就急转直下。不管张晓雅怀孕这事是不是她有意为之,说到底,张晓雅这类女孩都不是林夏阳那杯茶。
林夏阳这样的人,一看就是那种校园风云人物,钟情的也该是周妮那样颜正声甜的长腿美女,气场也该相似。而张晓雅,更像是他空窗寂寞期偶尔想要换种口味时的调味品。
余远为张晓雅感到有点遗憾和悲哀。
然后他又突然想到自己。
也许未来某一天的某一时刻,林夏阳会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跟个讨人厌的同x_i,ng恋混在一起。他会突然像厌弃张晓雅那样厌弃他。他做得每一件事,说得每一句话,都会变成一种错误。
到那个时候,他能做到比张晓雅更淡定,更坚强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觉得害怕。
那种恐惧像地下铁里的风突然席卷他的全身,带着呼啸而过的凉意。
余远感觉到一阵晕眩,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一旁的林夏阳扶住他,问:“怎么了?这么吓人?你好像没喝酒吧?”
林夏阳靠他很近,这个姿势像是余远半躺在他的怀里。喝多了之后,林夏阳口腔和鼻息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余远的皮肤上,余远觉得有些难受,他想推开林夏阳,但是本能又想靠他更近。
他鬼使神差地抓了抓林夏阳的手,又在两三秒后像触电似的放开,然后起身离开酒吧。
这是离开学前的最后一周,隔天余远参加了学校社团的一个长途支教。
目的地是贵州。
他很庆幸之前报名支教了。这段时间他脑子有点乱,离开一段时间也好,也许看不见林夏阳,某些事情就能有时间慢慢理清。
支教队一共有八个人,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男生,其余都是女生。支教地点在荒凉的大山,里面要什么没什么,余远很难想象这些平日里生活在城市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会有勇气跑到这里来呆一个礼拜。
大山里一点信号都没有,要和外界联系只得靠时不时就出问题的固话,所以这段时间余远彻底失联。
他们睡的地方是小学教室,这里用水不便,没法天天洗澡洗头,每天吃的也很简陋,鲜少看到一点荤腥。
但是余远在这里却能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这里的空气是清新的,天空是透明的,所有人在笑的时候都是发自肺腑。
幸运或者不幸只是上帝在抛掷命运的盒子时掉落的一种偶然。
去到那里的第四天,林夏阳终于得以洗澡。同队的男生叫李非,和他在厕所里就着简易的皮管冲着身子,问他:“你有带沐浴露和洗发水吗?”
“有。”余远递给他,李非惊讶,“还真有啊?我之前早就做好七天不洗澡的心理准备了。你可真周全……”
余远笑了笑。洗好后,擦干去一边穿衣服。
李非马上也洗完,上衣刚套上却低头不动了,手里捣鼓手机。
“马上吃饭了。”余远到他身边说,“诶?这里有信号吗?”
“这个地方有一点。我刚发现的。”李非笑笑,“这几天到哪我都带着手机看呢,也只有这里有,虽然很微弱,不过我刚发出去一条信息。”
“这样啊……”
“你也发一条呗。让家里别担心。”
余远摇摇头:“不用。”
“和爸妈吵架啦?没事儿,我和我爸妈三天两天斗气,回回说让我滚出家门别再回来了,过了两天还不是老样子。”李非顿了顿,“教室离这挺远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不然你给你女朋友发一条?”
李非是个好人,就是话有点多。
余远面色一尬,想说“我没女朋友”,但又怕李非继续唠叨下去,干脆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开了个机。
他走之前给林夏阳发过一条信息,说他去贵州支教一周,可能没法联系上,然后就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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