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春飞从床上支起身,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你昨晚可折腾死我了。”
秦纵接住他的手,沉默了一会,最终只是低低吐出三个字来:“我的错。”
“阿纵想要个孩子吗?”
秦纵不说话。
谢春飞却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外面下着雨,天色灰沉沉的,一如两个人的将来。
自那天后,檀木盒里的药,谢春飞就没有再动过。
他不服那避子丹,小腹便会隐隐作痛。贺溟曾告诉过谢春飞,避子丹里特意放了些调理的药草,在起避有子嗣的作用同时还能调理小产的身体。
可是他的肚子里,却迟迟没有动静。
秦老爷终于没能撑到第二年的海棠花。
也没等来秦家的香火。
七月底,秦老爷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整日躺在床上,已是进气少出气多,走到了尽头。
这天,秦老爷j-i,ng神好了不少,要家里的人都去院子里,他要交代些事情。
秦家上下都明白,这是回光返照,交代的便是后事了。
他同管家说了府里的安排,安慰了秦夫人,交代她要将那对他最喜欢的瓷瓶一同下葬,又把绣庄的生意正式交给了秦纵,要谢春飞好好待秦纵。
这些话说完了,便要秦纵推着,两个人单独到后院里走一走,谁也不许跟来。
“纵儿,我记得,刚有你的时候,我过了五十岁的寿辰,你就闹着出来,那时候折磨得你娘疼了好几天,才肯出来哭闹,那时候你才这么一点……”
秦老爷双手比划了一下,眼角的纹路褶在了一起。
“爹……”
“那个时候,我就觉着,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我秦家终于有后了,你娘也不用整日对我抱着一份亏欠。”
他的声音很慢,被风一吹,字眼就要模糊地散去似的。
“没想到,一眨眼,你已经这么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秦老爷笑着咳了两下,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我知道你的心愿是闯荡江湖……你可怨爹?”
秦纵眼角s-hi了,哽咽着吐出两个字来:“不怨。”
“好孩子……爹要走了,你总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爹!”
“纵儿,爹只有一个心愿未了……秦家只有你一个独苗……答应爹……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个儿子,不要让秦家在你这里断了!”
“我答应你,爹,我都答应你……”
“好,好……”
秦老爷叹出最后一口气息,倚在轮椅上,松懈了身体。
秦纵趴在他膝盖上,眼泪洇s-hi了一大片布料。
该走的,从来都留不住。
秦府挂了白绢,秦纵跪在灵堂跪了两天两夜,滴水未沾,不曾闭眼。
头七的时候,秦纵喝了一坛酒,才睡了去。
第二天早上,他抱着谢春飞就呜咽了起来。谢春飞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劝道:“阿纵,别哭了……生死有命,你这样爹也不会走得安心的。”
“春飞,我,我爹死了,他真的这么走了……”秦纵趴在他的肩头,哭得撕心裂肺,“我爹没了……”
他比谢春飞小了六岁,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谢春飞搂着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自己。
这场眼泪,秦纵憋了很久了,从初春时父亲病了,到夏末仙逝,四个月里,他每日都提心吊胆,一直都在强撑。
可是在谢春飞面前,他心里最后那道防线终于被打破,秦纵想,若是叫春飞哥哥看见了他的眼泪,也没什么关系的。
毕竟,在谢春飞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爱哭的孩子,而不是秦家公子。
“春飞……等忙完这阵子,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你想去哪里?”
“江南。”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谁也没想到,这一趟江南之行,回来的时候,已形同陌路。
【八】
虽是约好了要一同下江南,但被秦家和绣庄的事情一绊,两个人真正离开上京也是第二年仲夏时节了。
谢春飞坐在马车上,挑开薄纱制的帘子,向外头瞧。他从八岁起就在落霞谷里长大,没有离开过谷里,更不用说是到江南来游玩,不禁对什么都难抑好奇。
一阵凉风吹拂,谢春飞呛了风,趴在窗栏上咳了两下,被秦纵抱着腰,揽了过去。
“你身子不大好,少吹风。”
“你管得可真多。”
谢春飞虽是这样小声嘀咕着,却忍不住还是弯了唇角。
他生的白净,面容清雅温和,笑起来尤其明丽动人。春光从拂动的帘子边缘溜进来,时不时映在谢春飞的侧颊,更显得他有种朗月辉光的姿容。
秦纵瞧见了,忍不住亲在他的唇角。
“春飞,你知道吗……从前我就想要这样游山玩水,带着一把好剑,走遍天涯海角,过上话本上那些侠士豪杰的肆意潇洒的生活,”秦纵一顿,声音里已带上几分涩然,“可是接了绣庄的生意,就过不得这样的日子,只能日日对账检货,与商人打交道,染的一身铜臭味。”
“阿纵,你后悔吗?”
“……不后悔,”秦纵笑着趴在他清瘦的肩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有后不后悔,只有愿不愿意。
为了娶谢春飞,为了让那些伤疤永远不再被揭开,哪怕他一辈子都在绣庄,也是心甘情愿的。
两个人在江南一代转了几天,最后在敬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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