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上一次见郑夫人,过了少说有二十年,她躺在床榻上,形容枯槁,脸上已经布满皱纹。
婉儿扶着她起身,她颤颤巍巍的坐起来。“不便给殿下行礼,还请殿下见谅。”
“早该来探望夫人,深夜前来拜会,是我礼数不周。”我毕恭毕敬的说道。
“阿娘,你先休息。女儿和王爷都有些饿了,想去一起吃些东西。”婉儿也知我和郑夫人除了寒暄无话可说。
“你先去厨房吩咐他们做,我今日j-i,ng神还好,想和王爷闲话几句。”郑夫人一反常态,留我说话。
婉儿也会意郑夫人有话对我讲,只得先离开去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几天实在抱歉。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待婉儿一走,郑夫人请我坐下,徐徐说道。“殿下,我自知时日无多,我离世之后,婉儿在这世上,便再没有什么亲眷了。”
“夫人不要说这种话,过些日子夫人的病就会好起来的。”我说道。
郑夫人微微一笑,“殿下不用安慰我,能活到今日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她叹了口气。“我放心不下她。”
我也随着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怕婉儿也难善终。”她这话很艰难才说出口,我大惊。
“她这半生处处为难,也是不易。我知道你们各有各的难处,但你们也都不再年轻了,前尘往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若我当初能早些放下仇恨,不逼迫婉儿,也许她能活的容易得多。我走之后,求殿下多照顾她,别让她孤身一人。就算是无法全身而退,也别让她这条路走的太辛苦。”
郑夫人这番话刚刚说完,婉儿推门走了进来。见我情绪低落,婉儿低声问了句:“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和殿下回忆了些往事。”郑夫人神色自若的说道。
婉儿点点头,“我吩咐了厨娘,阿娘您先早先休息吧,同殿下吃过东西,婉儿就来陪着阿娘。”
郑夫人摆摆手,“难得殿下来,你们去饮酒聊天吧。今夜你回自己房中歇息,让婢女陪着我就好了。”
我和婉儿一出房门,她便问我:“阿娘和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笑说。她不再追问,也只淡然一笑。
和她一起热热乎乎吃过汤饼,她留我道:“今晚不如住下。”我原本也没打算离开,痛快的就答应了。
“时候不早了,要休息吗?”四下静寂无声,我问她。
“不是说好了要赏月吗?”她反问。
我看了看窗外,“这么晚了,明日还有早朝,你不累吗?”
她摇摇头,“我不想休息。”后来与她一起的小半年,我即便迟钝也感受到了她把每一分每一秒的过的分外珍惜。
遣人简单备了瓜果清酒于湖心亭上,我牵着婉儿向湖边缓步前行,随意闲话着。八月的天气不暑不寒,提着灯走在月下,月光把山石花木都照的幽玄。
小厮执小舟一叶等在湖边,我先上船,婉儿敛起裙摆,我伸手扶着她上来。湖面如镜,一片黑暗中看得见粼粼波光。小厮棹舟悠悠向湖心亭。
亭中的石桌上摆好了瓜果,婢女左右各站一个执着酒壶等待。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籽粒饱满的大红石榴在铜盘中格外显眼。
婉儿看起来欢喜,酒一杯接着一杯,感叹着月色美丽、瓜果香甜…一切都那么美,但人世不可久留。
就好像一切嫌隙都未曾有过,我和她随意的说着长安、说着诗书、说着一切无关于争夺和权力的闲话。我和她的日子,都是数得过来的了。蜡烛燃尽,酒还没有喝尽,话也没有说尽,婢女换上新蜡,我看婉儿的脸上,已经有大片的红晕。
她的舌头已经不利索了,还是满面笑容的喋喋不休,这是权倾朝野的上官昭容吗?我不知道,但我确信她是我少年时便爱慕的上官婉儿。她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人间烟火气。
她又独饮了几杯,说话声渐渐低下来,伏在石桌上睡去。我和两个婢女搀起她勉强上了小舟,小舟停靠之后,我伏下身背起婉儿,两个婢女执灯走在两侧。婉儿个子不低,却因为消瘦,背她在背上却丝毫不觉吃力。
昭容府虽豪奢,却不是饰以金玉的夸张,花木湖亭,台阁楼宇都情趣风雅。我背着婉儿走了一小段路,到了她住的楼宇,我扶她到床榻上,为她脱去绣鞋衣服,简单的擦拭了一番。
她因醉酒睡的沉,我却难以入眠,牵住她的手出神,往事像潮水一般翻涌。一闪三十年,是非对错,原来人生如此。
不知自己几时睡去,起来之时已经日上三杆,婉儿早已不在身边,我如今又是闲人一个,想起婉儿和我说过希望我和她一起侍奉郑夫人的事,穿戴整齐去了郑夫人房中照料。她们母女,母亲希望死后女儿有人陪伴,女儿希望母亲走的安心不留牵挂,我只能留长安半年,这大概是我唯一的一件大事了。
秋过即是冬,冬末春又近。还有几日就是元日,这一年即将过去。这些日子我几乎都住在昭容府邸,白日里陪郑夫人闲话解闷,夜里和婉儿把酒作乐。岁末之时,李显和韦后集群臣于昆明池,一边宴饮一边竞诗,我本无心参加,但以屡次拒绝,这次只好前往。酒过三巡,竞诗开始。婉儿登上结好的彩楼,朝中才子皆在楼下备好的书案前思索,过了一会儿,诗篇写好由宫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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