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傻充愣,不也是看张妄一脸苦大仇深,想逗逗这人吗?
一滴水落在书从灵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他仰起脖子,天边的烈日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厚重的乌云。
虽然空气还闷热无比,但的确是下雨了。
地铁站内人潮拥挤,除了出行的乘客,还有很多临时避雨的路人。书从灵过了闸门,熟门熟路地穿过站内复杂的线路,伞尖的雨水也滴滴答答落着,映出来来往往路人的身影。
越往里走,乘客越少。
书从灵站在下行电梯上,前后左右不超过十人,这倒是和他印象中的一号线不同——
一号线是锦城地铁的主干,贯穿了大学城和锦城各大繁华地带,来来往往人流组成之复杂,这也导致该线路从早到晚都是高峰期,架个摄像头分分钟可以开拍《釜山行》。
此时这种萧条的景色,不由得让书从灵怀疑自己进错道了,但地面上的提示路标又明明白白告诉他:没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死亡一号线。
而地铁车厢里面倒是多了不少人,但也和往日下饺子的情形不一样,甚至还留了几个空座出来。
书从灵挑了个位置坐下,没过几秒,身旁的空位也被一个刚上车的少年坐了。
地铁开始缓缓行驶,速度加快,车窗外的荧幕广告被远远甩在车身后。
车程大约半个小时,书从灵本打算打把游戏,屏幕上的圆圈滚了又滚,却迟迟加载不出内容,系统提示道:无信号。
他正纳闷,就听见身旁的少年嘟囔了一声,扭过头来问:“打扰了,请问你的手机收得到信号吗?”
书从灵:“收不到。”
少年挠了挠头:“奇怪,怎么会这样?”
的确是奇怪。
从一号线启用开始,书从灵就是它的常客,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没信号的情况。
是地铁站附近的基站坏了么?可在候车站里,他才浏览过网页。
书从灵想不通,便不去想。他手机上缓存了考研英语单词,虽然学习不怎么快乐,但聊胜于无。
刚默了几个单词,他就听见少年问:“咦,你是锦大的吗?”
书从灵抬起眼:“我是。”
少年欣喜道:“我也是锦大的,今年刚入学,我叫岑今!”
书从灵默默瞟了眼自己的手机壳,黑底金字的行草写着锦大的校训,岑今应该是通过这个认出来的。
书从灵说:“我大四,学弟你好。”
岑今:“学长好!”
刚入学的新生是要朝气蓬勃一些,岑今活力满满,对学校的周边环境和配套设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与他相比,书从灵则是以听为主,偶尔搭他两句话。
岑今问:“我关注了咱们学校的公众号,它说南门外有家冰粉店很出名。”
书从灵随手划掉手机上的单词:“恩。它只在夏天和秋天做生意,春天和冬天都不开门。”
岑今惊讶道:“这样不会倒闭吗?”
书从灵:“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岑今:“那——”
岑今正要问下一个问题,刺耳的金属鸣响却从地铁轨道上炸开,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只觉被惯性狠狠推了一把,朝着列车原本运行的方向倒去,几个没握扶手的更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地铁停了。
狗吃屎一样的急刹车。
车厢里静了两三秒后,有人质疑道:“怎么了?地铁怎么停了?”
地铁的黑衣保安拿着对讲机,维持秩序道:“大家别急,我们正在排查问题。”
有乘客皱眉:“我还赶着有事呢,你地铁说停就停,损失你赔给我?”
“要多久才好啊?这里也没个信号,我假都请不了!”
“完蛋,我要迟到了……算了,反正理由正当,干脆翘课算了!”
啪。
在众人嗡嗡的埋怨声中,一个沉闷的、带着点粘稠感的掌声悄然出现。
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大,在车厢里只能被乘客都交谈淹没,但对于就坐在声源附近的人来说,却是一道不可忽略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并不来自车厢内部,而是出自一面之隔的玻璃窗外。
书从灵几乎在瞬间就警觉了起来,凭着多年被鬼围追堵截的经验,他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傻乎乎扭头去看身后,而是望向了他的对面。
那里是一面长长的玻璃窗,倒映出车厢内所有乘客的身影,而在那一个个鲜活的倒影中,夹杂着好几个鲜红的,还正在往下滴血的手掌印!
撞邪了。
书从灵握紧了口袋中的护身符,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刚拿了老张的护身符,转眼就遇上鬼东西,张妄在画符的时候是不是在诅咒他啊?
拍手印的细微动静也被岑今听见了,在他要转过头去一探究竟时,书从灵说:“别转头,看对面。”
书从灵的语调已经足够平静,但岑今还是听出来了其中的那一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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