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他又问了一遍,却自己率先回答了,“一定很疼。”
剥离这几个月的爱恨与欺骗,方唯在这一刻好像只剩下了心疼。他从以前起就那么喜欢的人,在自己看不到地方受了这么苦痛。只是稍微想一想,便难受的要命。
周锐昀从上而下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脸——额头,眉毛,眼睫,鼻子,嘴唇。这些年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别的色彩,只有方唯,一如既往,永远是那副模样。
“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周锐昀若无其事般抽回了手腕。
脸没了依靠,方唯脑袋一顿,清醒了点,慢慢坐直身体:“不记得吗?”
周锐昀脸撇到一边,转开了话题:“你先休息吧,我走了。”
“在你心里,你究竟觉得我是无辜的,还是不无辜?”方唯执拗地问。
周锐昀没有直面他的眼睛,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先走了。”
方唯看着他转身,不知怎么,他有那么一秒,觉得仿佛看到了“落荒而逃”四个字。
大概是错觉。
周锐昀是在逃避,当他束手无策时只剩逃避。方唯无辜吗?他明明是清楚答案的,可他依然选择了这个人来发泄自己最不堪的念头。然而报复了以后有多少快意呢?他只是把一生只能遇到的唯一一次真心推的愈发远了。
毫无意义。
“对不起。”身后方唯突然低声说了三个字。
周锐昀感觉自己心里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脚步钉在地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青筋凸起。
“对不起。”方唯又重复了一遍,那声音极轻但清晰可闻。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只是应该有人要对周锐昀说这三个字,既然其他人不会,那就他来。
周锐昀背对着他,没有转过头来,可方唯看得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他期盼、等待、恳求了许多年的道歉,如今竟从一个兴许最不需要与他道歉的人口中说了出来。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和好笑,可周锐昀笑不出来,也不觉轻松。他紧紧攥着手,连身体的颤抖都控制不了。
积攒的怨恨与不甘使他虚度光y-in浑浑噩噩度日,习惯于熬过生活而非努力生活。他的人生就算这样,被一桩桩无妄之灾打压,沉在谷底,满是愤恨和y-in暗。他靠着这些活到现在,而此时,这一切都在这一句对不起里忽然融化成了一滩水,争先恐后地在四处流窜,似乎在找出口,想往外流。
周锐昀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回应一个字。他背对着方唯站了许久许久——久到那肩膀终于停止了颤动,才重新抬脚走了出去。
方唯看着那个背影在门后消失,然后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才起身走到窗前,从上往下看,能看见楼宇间的花坛和绿化带,其中似乎有个身影坐在那里。方唯光着脚在窗前看了许久,那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
病好了的第二天,方唯又接到了谢衡的电话,他还是不敢去谭西原眼前转悠,只好拜托方唯送点东西过去。就算没有谢衡的请求,方唯也会去看谭西原,只是次次无功而返,事情毫无进展——庄越没有醒,该定罪的人也依然逍遥法外,看起来已成既定事实,再无更改可能。
方唯一日日看着以往健谈温柔的谭哥变得消沉沉默,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叹气的次数倒是一天天变多了。
方蔓挑了个周末晚上给人打的电话,当时已经很晚了,方唯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书,却被一通电话闹起来。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方蔓懒得爬楼,直言要方唯下来。方唯被催得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下喽,大老远就看到他姐姐打扮亮丽的坐在小区凉亭里。
“你怎么来了?”方唯有阵子没见她。
方蔓从头到脚审视他的睡衣:“你穿的什么啊?”
“……都要睡了,没来得及换。”
“怎么还跟小孩似的。”方蔓嫌弃了一句,拍了拍旁边的袋子:“你不是说你养猫了吗,你姐夫让我给你送过来的,一堆垃圾。”
方唯跟姐夫关系不错,即使和家里闹翻了,平时在朋友圈跟姐夫也一直有互动。
“替我道谢。”方唯坐到她旁边,感叹了一句,“还是姐夫对我好。”
方蔓一个白眼翻过去,丢了个袋子过来:“早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才不带夜宵给你。”
盒子密不透风,揭开就算一股冲鼻的榴莲味,方蔓立马捂着鼻子躲得八丈远,嘴里呵斥:“拿远点吃!”
方唯闻到味道就笑的牙不见眼:“你最好。”
“你真是从小到大口味都奇怪。”方蔓看着没出息的弟弟摇了摇头。方唯打小爱吃的东西里基本都是方蔓痛恨的,难为他们能在一张餐桌上和平共处几十年。
“你应该试试,不要觉得闻起来难闻就不好吃。”方唯劝她。
“走开。”方蔓冲他嚷嚷,见他在那一勺一勺的吃甜品又忍不住想笑,再开口语气倒是轻柔了许多,“看你脸色还不错啊。”
“最近工作不太忙,每天都能睡足八小时。”方唯说。
“还以为你熬不过来呢。”
“什么?”
“没什么。”方蔓倒是小瞧他了,以为方唯离开了家又经历人生初分手会大受打击,没想到恢复期这么短。还算不赖。
“新工作怎么样啊?不提供住宿吗,要你住在这么破的地方。”方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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