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纪念堂设立后梁鸿振只来过寥寥几次, 但是图书馆中的路线被他牢牢记在了脑海中, 一路不停地给黄叔指着方向。
“为什么楚同学抱着一个人还跑得那么快?”他虽然脚不沾地, 可被拖着走也耗力气,于是在冲进走廊时气喘吁吁地问黄叔。
黄叔:“嗯……”
他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梁先生:“???”
“当然, 我和你之间可没什么绝美爱情啊, ”一看到“萧云澜女士纪念馆”的门牌, 黄叔立刻将梁鸿振放到地上。他怕梁先生多想, 义正言辞道:“一定要说的话, 我们只是j-i和送j-i的关系!纯洁着呢!”
“……”
“什么?!!!”
话音未落,旁边一间阅览室的门忽然被人强行撞开, 从中冲出的一男一女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就撞破了黄叔拖着梁先生的手说什么“j-i和送j-i”,顿时面露诡异之色。
蒋小滢的目光忍不住在憨厚朴实的黄叔与成功人士做派的梁鸿振之间打了个转。
“想不到现在的有钱人人到中年, 外表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居然好这口……”
她的想法还没完全从心底冒出,黄叔突然像是闻见什么不好的的东西, 脸朝向这边, 呲出两枚犬齿,没好气地咆哮道:“滚开!我们搞j-i关你什么事?!”
强大的妖气令蒋小滢身体一缩, 她胸口像是揣了枚冰块,被突然的寒气冻得一激灵,但是也一下子清醒了。
“抱歉。”
蒋小滢拉起身后的摄影记者就走。
摄影师肩膀上还扛着那台摄像机, 但脸上的表情浑浑噩噩,他被蒋小滢的手一碰, 突然道:“啊啊啊啊!!!!”
“鬼叫什么?”蒋小滢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我、我没背出来概率论第五版,我的脑子被图书管理员吃了,被他掀开头盖骨像是吃脑花那样吃了啊啊啊!”
“……”
蒋小滢懒得骂摄像师,因为她自己之前在走不到尽头的阅览室里迷路的时候,也以为撞见了喜欢吃学生大脑的图书管理员,为了让他指路还亲手把摄影师推了出去,直到这会儿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那些都是假的,你清醒点。”
就他们两个,也顾不得避嫌,蒋小滢推着摄影师走进女洗手间,想用冷水浇头让他清醒点。
路过走廊另一端的时候,她特意多看了一眼墙边的沉思者雕像,发现雕像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双眼紧闭。
“呼,之前果然都是幻觉。”
蒋小滢将摄影师按到一只水龙头下,把水开到最大,自己也顾不得脸上的妆容,掬起冷水洗了把脸。
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洗手间里的灯开着,白炽灯的冷光通过镜子反s,he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蒋小滢的余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右手,擦干净脸上的水迹。她擦脸的动作很特别,为了不牵扯到肌肤导致过早产生表情纹,是从下到上,一点点用指腹拍干的。
“……”
心底突然一阵发毛,像是被朔冬的寒风吹过,陷入僵冷。
蒋小滢不知怎么回忆起楚辞之前说过的话。
“还有,厕所的镜子里出现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影……”
镜子里的倒影不是本来就和人一模一样的吗?为什么要特意提出来,和流泪的画像、偷窥的雕塑、走不出的阅览室一起并列为校园恐怖故事之一?
蒋小滢当时是不解的,但现在她明白了。
一寸一寸地抬起头,几乎能够听见脖子因为僵硬而发出“咔咔”的响声。她不用看也能知道,自己是右撇子,抬起来擦脸的同样是右手。
蒋小滢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最终停留在充满惊恐的凝视。
镜子里的人却突然勾起唇角,冲她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
“啪”一声,卫生间的门无风自动,关上了。
镜子里的女人已经三十多岁,容貌却依旧鲜妍青春,如同十七八岁少女一般。
她咯咯笑着,冲拼命摇头,拽着胸口一枚琥珀吊坠的蒋小滢伸出手。
不要跑,一起来玩呀。
妈妈。
·
“啊啊啊啊!!!”
梁鸿振又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他正和黄叔穿过纪念馆末端的长椅,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仅能容两人并行的过道中。
眼前的大厅靠着图书馆外墙,左手边开了四面弧形的落地窗,头顶悬挂着华丽的枝状水晶吊灯,原本应当窗明几净,光照良好。
可墙上的天鹅绒窗帘常年拉着,厚重的黑色面料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水晶吊灯落满了灰,开关根本没有反应,整间大厅都和它的名字一样透着股压抑陈腐之气,像是即将不久于人世。
梁鸿振眯了眯眼睛,努力看向黑暗中,没看见楚辞和沈先生的影子。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萧云澜生前的画像,摸索着向前时,冷不丁会有种被无数双眼睛盯上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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