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大概这世间,总有一些坚持和信念,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山谷中的风像一声叹息,为逝去的英雄们祭奠。江灼静静伫立片刻,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全身已经凉透。
而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何箕没有人牵制,另一头在法阵之前的怨气更是倍增。
在那一瞬间,云宿川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的性命已经绑在了法阵上面,他不死,阵不破,可是这样一来,所有针对法阵的压力也像万座大山那般压在了云宿川的肩头。
压的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骨骼咯吱作响,一肚子的法术招式,偏偏内息空空,半点也使不出来。
这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江灼!
他生性自负轻狂,却从未有何时,像此刻一样感到无能为力。
最是意难平,也不过就是“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不甘与愤怒在胸口此起彼伏地交织着,犹如他以生魂之体化身为魈的那一刻,仿佛骨骼都被打散,血r_ou_都被熬尽,但即使失去心脏,胸中空空如也,终究还是放不下那唯一的牵挂。
随同魂火而来的怨气随着情绪跃动,但云宿川觉得他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自己或许真的自私冷漠,刻毒无情,但这辈子,却是生只为这一人,死也只为这一人——他心甘情愿。
他人求长生,我愿与君老——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江灼,他的血就还是热的,心也还是热的。有心有血,何以不为人?!
……完了。
步鹤清就站在云宿川身边距离不远的地方,他看见对方唇色惨败,眉眼隐有黑气,身体更是摇摇欲坠,知道对方恐怕是顶不了多久了。
而一旦云宿川倒下,法阵破裂也就是迟早的事情,这样一来,灵华山被怨气吞噬,别说江灼,所有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面对这种情况,他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点主意,似乎能做的,也只有鞠躬尽瘁,把这条命搭进去而已。
似乎就是要故意配合步鹤清的想法,法阵重重一晃,不少弟子跌倒在地,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三魂真子,七魄玉女,y-in阳五行,八卦三界,急急如律令!”
就在这时,迟迟没有动作的云宿川忽然抬手,出剑!
这一剑,使用的是纯正的道宗之力,刹那间,周围金光迸现,法器嗡鸣,一股巨大的力道宛若碧波万顷,向着法阵外围的黑气推移而去!
周围顿时一清,失去了万千怨力作为屏障,中心的鬼影在金光的照耀下不约而同发出尖叫,云宿川剑锋竖起,在面前的五行印上平平一拍。
他以命为祭,换来的是本人与法阵完全的契合与呼应,霎时雷鸣之声轰然作响,漫天云雾似乎都有了一刹那的凝滞,而后纷纷散尽。
五行印化出虚影,向前盖出,灵气盘旋,冤魂厉鬼乍然被压入地底,重回炼狱。
“咚——”
“咚咚——”
“咚咚咚——”
远处山巅的道观之中,经年沉默的巨钟竟然自动响起,前后清音重叠,响彻天地山峦。
那遥远而悠长的钟声仿佛从天外而来,唤醒幻中一梦。江灼只觉得天地刹那碎裂,跟着眼前场景改换,鼻端的血腥味和身体上的剧痛同时传来。
江灼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何箕正冲着自己走过来。
见到江灼居然还有意识,对方的表情明显也十分错愕。
能观赏到“授业恩师”这样的神情,也算是万分难得了,在这一刻,江灼忽然有点想笑。
他硬提了一口气,用胳膊肘撑住地面,一点点把自己挪起来。
腰挺直的那一刹那,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仿佛都被撕裂了,非常的痛苦,但当完完全全地站立起来,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何箕顿住了脚步,他看江灼的眼神里有忌惮,头一次意识到事情完全超出了掌控:“你居然还能站起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江灼的长寿锁当中,有着何箕早就已经种下的心魔。
他预计到有朝一日自己与江灼终究会反目为敌,那个时候,江灼会扔掉一切他所给的东西,却肯定不会提防自己祖父留下的护身之物,所以才会提前在长寿锁上动了手脚,当成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
此时此刻,何箕那惊讶的心情,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
“我不光能站起来。”江灼稳定住身形,平静地对着何箕说道,“我还能杀你。”
他曾经觉得自己经历过很多事,吃了很多苦头。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和肮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守护和付出,甚至在激怒之下,他也曾想着,要试图去毁灭一些什么。
但幸好,幸好他没有真的这样去做。
父亲也好,还有这些不知名的英雄们也好,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江灼,在任何的苦难和打击之下,良知与信念,都将永存于世。
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只为,我心坦然。
何箕面色变幻,彻底撕下了故作温文的面具,冷笑道:“那你就试试吧!”
就算是他没有被心魔困住又如何?谁都能看出来,这时候的江灼,已经负伤累累,虚弱的随时都会倒下。
江灼也提气屏息,凝神看着何箕,提防他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就在上一次何箕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长寿锁碎裂,虽然让江灼陷入了幻境,但同样也反过来对何箕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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