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压抑,情感和回忆越是无边无际的积压上来,周公公终于没有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微生时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脸上试图挂上让人安心的笑容,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眼泪,笑得让人心疼。
微生心下叹了口气,自己终究还是没法像乘意那样,可以毫不在意,可以说走就走。自己背了这么多年的家族使命,即使没有情感,也绝不可能在几个思想谬论之下,就荒唐地丢掉。
并且,谁说没有情感呢,刚刚就有了,即使为了周公公一人,他也一定要完成,他绝不会干了一半撂挑子走人!而追寻那天南地北的自由,他绝不会!只有好好完成这份使命,他才会获得自由。
乘意站在微生身后,他看不到微生的表情,但他知道微生这个看起来最冷情的人,有多么脆弱,有多么细腻,又有多善良重情,他全都知道,从他一人开始背负着这个,对他没有一丝恩典的家族使命,他就知道了,虽然他一直受这使命所累,虽然有时候也会质疑,虽然看起来他一步步退出纷争,可他也从未放弃。
大概像他建筑师的品格,若是盖一座房子,盖一座桥,既然画了图纸,怎么会建到一半而停工呢?
乘意轻轻上前,抵着微生的背脊,双手放在微生的脊背上,尽己所能,给予一些安慰。微生也稍稍向后借力。
太阳偏得厉害了,光线从被褥上跑到微生的衣袍上,不久就晒干了衣袍上点点泪迹,微生陪着周公公说了很多话,这些年还有何人在世,他是如何生活的,他都捡好的一一说给他听,直到日光彻底没了痕迹,乘意才陪着微生时慢慢走了回去。
今夜,仍然是分房而睡的一夜,回来后微生时一直没提起那封信的事,乘意便也没问。
微生躺在床上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即将黎明,仍然清明,难得的是乘意也清醒极了,似乎白日他都没有这么清醒,在这片黑暗中,他能听见整个世界的声音。
当然也听到了微生开门的声音,他也一咕噜爬起来,在黑夜中坐了一会,才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他扒着门框,看见微生端了烛台放在石桌上,坐在枇杷树下,灯下一封干干净净地信封还没有拆。
乘意重新踮着脚走回房里,坐在床上,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吱吱呀呀地推开了房门,拖拉着鞋子出现在门口,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枇杷树方向,果然看见微生已经转头盯着他了,乘意装作十分惊讶地样子,走向微生。
“夜很深了,睡不着吗?”乘意走来,在微生身边坐下了,石凳冰凉,乘意几乎几乎下意识地一哆嗦。
☆、情仇皆摊牌
“嗯。”微生的余光盯着那封信,长久的沉默着,周围有几只萤火虫绕着枇杷树。
乘意长久的沉默之后,握住微生时的手,握得用力,微生能感受并接收到其中的力量,他抬起头看向乘意,扯了一下嘴角,快速的笑了一笑。
这时一只萤火虫落到信封上,屁股发着光。
微生时抽出手,轻轻地拂去信封上四仰八叉,翻不过身的萤火虫,又捻起那薄薄的信封,毫不犹豫地拆开,展开信纸来看。
“小公子安好,老奴是一直在先帝身边服侍的周公公,一直苟活至今,近来已油尽灯枯之感,这些年里,老奴一直坚信小公子尚在人间,也曾苦苦寻找,却险些暴露,性命不保,老奴性命无关紧要,却不能带着微生一族百年清誉沉埋黄土,故,只得等着小公子能找到老奴。即使我没有等到,我的后人也一定会替老奴完成。
当年承蒙小公子的娘亲夜小姐搭救,得以存活下来,后来又在皇宫中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全赖夜小姐和微生公子的帮助和信任,然大难突逢,我一介宦官却没有任何制止的能力。
先皇虽然对微生一族一直万分忌惮,却一直没有勇气处置微生家族,后来百官联名,编出些莫须有的罪名来要求处置微生一族,先皇也是犹豫不决,但那时还是丞相的肖天敛,以命相搏斗,为微生一族赢得了一线生机,先帝才暂时放弃了对微生一族的裁决。
然而就在禁军刚刚撤出微生族府,肖丞相的妹妹肖蔷孤身一人来找先帝,带着十足充分的证据,指控微生公子与皇贵妃有染,并且生下皇子,一直在皇室鱼目混珠的养着,皇帝听后怒不可遏,立即命回程的禁军原数折返,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屠尽微生满门。小公子的祖父坚持不肯起兵,最后......
小公子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父亲祖父,据老奴所知,肖蔷一直想嫁给你的父亲,然而即使在夜小姐去世后,微生公子也一直不愿娶那肖蔷,并曾当众出言羞辱......”
微生读到这里,也明白了,他一直以为有多大的y-in谋,多神秘的幕后黑手,却原来不过是个善妒的女子碰上了猜忌的君王,竟让这百年盛族毁于一旦,多么可笑。是他低估了女子的怨妒,也低估了帝王的昏昧和庸臣的沆瀣一气。即使后来有微生的门徒一举摘了皇帝的脑袋,可逝者已逝。
微生将那万斤重的信纸放在桌子上,发出一阵苦笑。周身落寞下来。就连一直缱绻的萤火虫也好像全都散了。
乘意虽然很想看那信,但他没有,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双手使力扶着微生站起身来,他想让微生时可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却最终一把拥微生入怀,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坚实用力的拥抱更能给人力量了。
微生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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