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郭青山这间屋是郭远江用木板隔出来的,屋里没有窗,空气不流通,闷热的要死。乔稚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然而贴了没多久,墙也变热了。
就在她辗转反侧的时候,隔壁郭远江两口子住的屋里突然传来了很浅的争吵声。乔稚耳朵贴着墙听了一会儿,不太清楚,她犹豫了几秒钟,到底没忍住顺着梯子爬下了床,然后轻轻打开门,缩手缩脚的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堂屋里侧拉了一道帘子,自从乔稚搬过来以后外婆就睡在了那儿,她也要求过让她睡外面,不过被外婆恶声恶气的吼了一顿之后就没敢再提了。
乔稚一边注意着帘子的动静,一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舅舅屋门前。这夜她运气好,舅舅屋的门没关上,还留了一道细线似的缝。
乔稚撅着屁股把眼睛凑了上去,视野太窄,不大看得清屋里的光景,不过屋里人说话倒是听得很清楚。
乔稚听见舅妈说:“……老话都说‘女儿是妈妈的罗裙带,随时摸摸在不在’,你那姐姐平时看着那么温柔知礼的一个人,你说她怎么就真做得出这么狠心的事啊?自己怀胎生的娃,说不要就不要了?哦,转过头扔了钱就让我们替她养着,还拿房子的事威胁我们,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行了!骂谁呢?”郭远江低斥了一声。
毛志娟瘪着嘴白了他一眼,沉默了两秒,想想还是气不过,一把拉过他质问道:“那你说,乔稚我们得养到什么时候?原本说好了房子跟公家买下来记在咱们儿子头上,结果妈这边刚把户口本给她,她翻脸就不认人了!合着咱们现在住的还是乔稚的房子?那以后你这侄女要是看我们不顺眼,那是不是她一句话我跟青山就得收拾包袱滚出去啊?”
“你那侄女,看着乖乖巧巧的,其实骨子里跟她妈一样!都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会算计着呢!就今天白天那事,回来的路上我都问儿子了,你当他为什么会中暑?还不是你那好侄女让他在太阳底下站着晒了大半天!我跟你说郭远江,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跟你们郭家人没完!”
毛志娟说着说着就哭上了,郭远江被她说的眉头越皱越深,没好气的骂了句:“疯婆娘说疯话,你不是郭家人啊?”
毛志娟不依不饶的推搡他道:“那你说,咱们得这么过到什么时候?你姐什么时候回来接她闺女?”
郭远江叹了口气,道:“那个姓王的男人婆娘虽然死了,但是还给他留了个儿子,他儿子说了的,想让我姐进门可以,但是乔稚不能跟过去。妈这边话也放出来了,我要是敢不管阿稚,她就敢一头撞死在我跟前,你说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我姐走之前毕竟给咱们留下了那么一大笔钱……”
毛志娟抽抽搭搭的瞪圆了眼:“可是你姐走之前不是说了么,等她过去安顿好了就把乔稚接过去,难不成她还真不要自己闺女了?”
郭远江偏过头看了自家老婆一眼,等了半晌才吐了一个字出来:“悬。”
乔稚没敢再听下去了。
原来这件事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隐情……原来那个男人结过婚?原来他还有个儿子?
他儿子不想让她过去,所以她妈为了跟那个男人远走高飞,果断的抛弃了她,去给别人家儿子当妈了。
乔稚头昏脑涨的走回房间,关上门。
屋里闭塞的空气让她觉得窒息,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叫嚣着要出来。有好一会儿,她大脑里其实是一片空白,心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然而某一个瞬间,她的心突然开始隐隐作痛,虽然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还有点懵懂,但生理上的反应明显要来得更快,更直白。
她不晓得哪里疼,但是哪里都疼,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这段时间,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习惯。爸爸走了,她挺住了;后来妈妈也要走,她虽然难受,但还是逼着自己挺住了;可是到今天,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挺住了。
乔稚从前看武侠,里面的主人公在成名前总是会受到诸多磨难,经历诸多困苦,因此每当她遇到烦心事时,她便会拿书里的人物来鞭策自己,告诉自己,你遭遇的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
可是此刻,泼天的委屈涌上心头,什么主人公都救不了她了。
乔稚心里悲哀的想,还不如死了。
她回到屋里爬上床,摸过枕头底下的小电筒打开,从布包里拿出了白天罗海给她的染发膏。
好歹罗海千里迢迢给她带了这么份礼物回来,就算要死,也得用过了再死吧!
乔稚满怀着一腔壮烈溜出了家门,跑到了楼道尽头的公厕里。
满盒子英文她也看不懂说的是什么,不过好在罗海买的时候顺便跟人打听了下这玩意怎么用。
乔稚溜出来家门的时候顺手把脸盆和毛巾也拿出来了,她仔细回忆了一遍罗海教给她的方法,确定自己记住了步骤,便把染发膏拆了,倒出来是个长条状的像软膏管一样的东西。
乔稚的头发不像大院里其他女孩那样留的长长的,她的头发长度只到锁骨那里,因为母亲说留的太长不好打理,她平时工作忙,并没有时间给她编那些花样迭出的小辫子。
时隔多年,乔稚握着自己的头发,终于发现母亲当年所说的话实在是个糟烂的不能再糟烂的借口。
没时间?那你怎么有时间把自己打扮的那么漂亮?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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