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含章:“那印台呢?”
淳愚:“给他们了。”
杜含章没想到他这么“没气节”,愣了下说:“给他们了没问题吗?”
淳愚:“无碍,那印对我族来说紧要,因为能够临摹族人额骨上的记忆,但对旁人来说就个凡物,与石头无异,魔族拿去了也没什么用。”
杜含章看他淡定,就没再多问,只是看着路上飘过的雾形人说:“他们原先都是人吧?只是被这个鼎变成了这样。”
“是,都是陆续被吸进来的人,有的早些有的晚些,他们身上的生灵气被抽干了之后,就会慢慢变成炉灰。”
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天地间一抹无名的尘土,不过淳愚心里很平静,死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了无希望才更可怕。事实也证明他那一份无人知晓的坚持是对的,他等到了一个故人,也知道了余雪慵和古春晓的近况。
杜含章其实想问为什么他还是人的模样,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残忍,便默默地换了个话题:“族长,你的四方印为什么能够临摹记忆?和它底部那种万字形的篆刻有关系吗?”
“我原先也不知,印是世代传下来的,父辈只教了我们如何用它,却并未告知它因何能如此,不过在这鼎中的时日里,我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我们到了,你看。”
淳愚说着抬手一点,一盏暖黄色的灵光自虚空浮现,它在空中往前飘,光芒十分黯淡,周围的雾气却应光而散,不多久一道高至绝顶的铜绿色山壁出现在了杜含章的前方。
这山壁看似出自高山,但实际应该是铜鼎的内壁,山石的纹路里都是凿雕的痕迹,细看都是重复码放的万字符。
淳愚的灵光在移升间逐渐变扁拉平,变成了一个同样暗含万字符的方块状花纹,它飞向山壁上的一块万字符,在旋转了一个角度之后叠了上去。
然后杜含章就见那两个万字符叠出来的乱纹的右上角,慢慢出现了两个模糊的古文字。
同时在它们下方的那个对角线框出来的空间里,出现了很多列密密麻麻的小点。
杜含章心里一动,突然有点领会到了秘藏的意思,原来四方印和这个鼎上的万字符需要叠起来才能看见里头藏着的东西。
他眯了下眼睛,可实在看不清楚,便转头去看淳愚,好奇地说:“族长,那是什么?”
“是八穗书。”
八穗书是相传是炎帝所造,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对于杜含章来说,它是一种失传的古文字,可在用一代又一代族人颅骨做记录的矜孤族长眼里,它还是可窥其踪的。
淳愚在鼎中一千年,日夜都在琢磨这些,他继续说:“那两个大的字应该是北斗。至于那些小字,内容自述是绝地天通时期的一份密盟书。盟书记载的内容是远古四族的首领如何分掌和秘藏历法,分土而治的经过。他们秘藏的办法就是将天之历数密化成y-in符,刻进各族的巫使常用的器物之中。
这口万物鼎和我族的印信很有可能就是当中两族的巫家器物,剩下应该还有两样,我未曾见过,这盟书也还欠缺三块,所以那两样器物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也不得而知。”
杜含章脑子里登时冒出了两样东西,他说:“我可能知道。”
那两样东西很可能一样是他原先身上那块龙骨,另一样是段君秀根下的那块石碑。
他讲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同淳愚说了一遍,末了心里又有新的疑问:“族长,你刚刚说是四族分掌,所以这种订立盟约的器物应该是四份,对吗?”
淳愚“嗯”了一声。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杜含章说:“可就我们调查的结果来看,这种带有万字符的东西,在人间不止这我们刚说的这四样。灵王墓和匀留博物馆里分别又出现了另外六个带符的青铜器,这个又该怎么解释?”
淳愚思索了片刻:“也不是不能解释。你看,我们矜孤并不属于这份盟书中提到的四族中的任何一个,但四方印最后流落到了我们手中,也就是说,在千百年的更替之中,上古的盟约已然失效了。既然失效了,为什么就不能有知情又有野心的人,重新整合并再次秘藏这些历数呢?”
矜孤的族长历来都具有非凡的智慧,杜含章无从反驳,服气之余又笑道:“照你这么说,防异办要是能找齐那六个青铜器上的万字符,也可以拼凑出一份失传的天文历法来?”
淳愚温和地笑了笑:“有可能。”
接着杜含章又和淳愚研究起了龙骨和石碑上的万字符,他手机里有照片,淳愚对着照片拿灵光描摹,描好之后往山壁上叠加。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四份万字符终于成功地叠在了一起,模糊的黑点填满了符框,淳愚不让杜含章动手,挥手借黑雾搭了条阶梯,两人沿阶而上,来到了那块整合符像的跟前。
杜含章一窍不通,淳愚则拿手指拂着字迹,逐字读道:“天文之官,仰占俯视……”
这一段和《后汉书。天文志》里记载的一样,杜含章起先没以为意,但淳愚读到最后的主盟人和参盟人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因为在这个盟书的最后出现的上古的四族,和后世所有的版本都不一样。
后世版本里的上古四族是轩辕、神农、九黎和有巢氏,但在这份盟书里,记载的四族居然是燧人氏、磨氏、女夭氏和归氏。
同一个概念,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杜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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