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药之后连燕往往会睡觉,清醒的时间有限。药要分两次,舍曲林在中午吃,剩下的药在晚上吃。空闲的时候沈平格会带他看电影,看了很多电影,看《忠犬八公》,看《爱乐之城》,《色戒》也看了。
连燕很少表现出情绪上的波动,只是靠着他的肩膀看电影,看着看着就会打瞌睡。
至于强烈的自杀yù_wàng——沈平格以为只是医生的夸大说法,他无法想象出现在的连燕会有自杀的动机。但他的确没有听连燕的任何话,即便连燕说想吃草莓,他也会牵着他的手去厨房切草莓,而不是单独将他留下。
沈平格自认为做的毫无纰漏,但有次连燕在客厅看完电影睡了,他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连燕的枕头底下藏了几十片药丸,各种颜色。
他一直在准备去死。
那些都是感冒药,原本放在书房柜子顶层医药箱里,沈平格看了很久,动作很轻地把那些药片尽数放进了热水里融化,浑浊的水扔马桶里冲掉了。
连燕或许发现了药片的消失,但谁也没有提起,心口不宣地守着秘密。沈平格周六带他去了心理咨询,连燕执意不肯同他分开,哄了好久才肯进去,明明进去的时候不情不愿,出来的时候却哭得眼红鼻子红,依依不舍地和心理医生说再见,甚至开始朝沈平格笑,主动去抱他。
回去的时候坐了公交车,他们第一次在北京坐公交车,从附近的站牌坐到最后一站,又坐回来,天都要黑掉了,沈平格偏头问他:“医生问了你什么?”
连燕不太记得了,诚实地摇头,只是说:她很有耐心,而且很好。
车窗外绿色潮s-hi浓密,自那场暴雨后便晴空万里,鸟鸣穿掠在光斑里,夏日在公交尽头爆炸开,成了铺地的热浪,发霉的绿苔烧掉了,一切似乎都出现了转机。
但沈平格仍是低估了药物的作用,他带着连燕去买衣服。徐白然的眼光总归没错,连燕的身材比例的确很好,什么样的衣服都适合他,他也不怎么笑,像个小酷哥。只是换衣服的时候拘谨,不让沈平格陪着他进换衣间,眼睛在发亮——他生着一双漂亮眼睛,眼神也像水,连燕在手机上打字:我想喝奶茶。
“想喝什么?”沈平格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奥利奥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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