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鼻子喷了喷气,重新低下头。那个新兵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缘一行礼,然后吸了吸鼻子。
“炼狱前辈,好诡异的味道啊。”
“海上奇怪的味道很多,你初次出海,不用担心。”炼狱说。
“可是,陛下身上怎么会有鬼舞辻无惨的味道,好奇怪。”新兵摸了摸鼻子。
“鬼舞辻无惨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会这样说?”缘一忽然本能地感到不对。
“灶门鼻子很灵,他不会闻错的。”炼狱说,“鬼舞辻无惨身上是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好,应该是……野火的味道吧。”灶门迟疑着说,“其实我也不是很……”
新兵话音未落,他的两个上司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新王周身更是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恐惧味道,缘一迅速地跨上龙背,月光伸展双翼,在夜色中迅速冲向西方的海面。
“你们继续前往奴隶湾,我回红堡看看——”
火光,绿色的火光,倾斜的高塔,他日日所恐惧的梦魇。
“你天生疯狂,你所有的亲人因你而死于非命。”预言的诅咒无时无刻不环绕着他。
缘一跳下月光,疯狂地向高塔奔跑,高塔还矗立在原地,野火包围了高塔,窜入塔顶。塔还没有崩溃,野火烧起来的时间有多长了?他还有没有机会?
他冲进塔门,大步踏上阶梯。火舌在身侧蔓延,幼时兄长爬上来寻找他时缘一就觉得这台阶长得可怕,现在更是如此。兄长究竟如何了,他在火里待了多久?缘一从不怀疑兄长就是预言中的真龙,可孵化龙的方法兄长并不了解,他不想带来更多的牺牲,所以从没有告诉过他。
他没想到兄长即便在毫无章法与希望的情况下,也根本不会放弃。
不,他该想到的,兄长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任何希望,也不会改变心意。那个幼年迎着所有人反对坚信着他正常的铁王座继承者,如今也用同样的固执坚信龙孵化的可能。
他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冲入顶楼。
兄长静静地跪在原地,抱着龙蛋,姿势如同祈祷。手足已经开始灰败,与龙蛋接触的部分都是如此,只有腹部,还有腹中那个发育完全的孩子被与龙蛋隔绝,没受到丝毫伤害。
“只要追逐着太阳的光亮,只要到达你所在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他听到兄长低低地说话,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语,“为何还最终还是无法抵达?”
“……回答我啊,缘一。”
他的回答是紧紧拥抱住兄长,绕过腹部,绕过已经灰败脆弱的手臂,环住背部。
“……我一直就在这里啊,兄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您才是,您才是我要到达的……”
兄长像是从幻觉里惊醒一般,“缘一?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很害怕,兄长。”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兄长,,“从小时候起就很害怕,那个预言,我害怕它实现,害怕它杀死所有的家人,害怕得发狂……”
“母亲安慰着我,教我永远不显露疯狂,说那样我就能逃避那个命运,可她也死了……”
“你在……说什么……”兄长抬起头,因火焰烧灼得疲倦而模糊的视线望向他,“你是预言中的王,怎么会是……”
“我是的,兄长。我是的。”缘一抓住兄长的肩膀,快速说着,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可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从小就梦到龙焰,梦到火,梦到自己骑着龙烧死无辜的人……我不明白你们的情感,不知何为痛苦,母亲死时我甚至什么都没有做……”
“可你……一直抱着她……”兄长难以置信地,艰难地看着他,“怎么都不松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断断续续地,将心中的秘密倾吐而出,“我不知道悲伤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道痛苦,不会哭泣,我只是个……不懂得他人内心,披着人皮的怪物。我霸占了属于您的预言,属于您的命运……”
可怕吗?自己信赖的胞弟保守这样可怕的秘密,肆意用冷漠的心伤害他,折辱他。也许兄长会立刻远离他,远离这不懂人心的异物,但没关系,只要兄长愿意活着就好,反正兄长也不会更恨他。只要你活着就好。
“可您说……我会是个很好的人。”
“是您把我从害死所有家人的噩梦中照亮,是您相信我,告诉我说,天生是个怪物的我还拥有其他可能——”
“……兄长,您是照亮我长夜的月亮啊。”
兄长彻底呆住了。严胜抬起眼,直直地看着他,眼泪从那双红眼睛里满溢而出,瞬间被野火蒸干,他这些日曾看兄长哭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美丽,而充满怜爱。
“可是,缘一现在……不是正在哭吗?”兄长看着他说。
我在哭?他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脸颊。什么也没感受到,高温瞬间蒸腾了泪花,可眼角是酸涩的,视线也像是被波纹笼罩着,模模糊糊。兄长抬起手,用几乎要化成灰烬的手抚摸他的眼角。
“不要哭了……”兄长轻轻地重复着,为他擦拭泪水。
“您才是……您才是……”他抬起手,也擦拭兄长的泪水。
“……我从没有想过你是什么怪物,一次也没有。”兄长任凭他擦拭着泪水,没有推开,也没有拒绝,只是径自说着,“……你身上的一切都是奇迹。”
“……我也想要奇迹,和你一样多的,和你一样耀眼的奇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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