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报仇。”
“……”
时空在火光中迤逦而至,映出二十多年前一幕幕相同的画卷,在虚空中熠熠生光。毒贩的脚步和叫骂在丛林中四散逼近,隐蔽的树坑里,十一岁的小阿归咬牙把九岁的小步重华拽起来:“你还能跑吗?”
小步重华嚎啕大哭:“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怎么办,我们要死了,我们……”
“要活下去。”
“不……不……”
“活下去才能报仇,”阿归鲜血淋漓的掌心在小步重华脸上一抹,发着抖重复:“活下去才能报仇。”
二十多年后,地狱火海般的制毒工厂里,步重华那沾满黑泥血痂的手竭力抬起,抚过吴雩侧颊,留下一抹滚热的血迹。
“……在那……”“在那里……”“快快快!来人!”
硝烟中闪现出好几道身影,大火映出他们制服上明亮的反光条和消防蓝徽。紧接着,几双手同时紧紧抓住了他们俩,最前面两个消防战士摘下自己的呼吸面罩,哐哐摁在他俩脸上,毫不犹豫一把扣死,拉着他们就往外飞奔。
“找到了找到了!”
“出来了!人出来了!!”
……
新鲜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周围狂喜的欢呼。不远处恍惚有很多人在喊,在拍手,汪大队一边对步话机狂吼一边j-i,ng疲力尽向后倒去,一屁股坐进了雪堆里。
呲呲——呲——消防战士劈头盖脸冲步重华和吴雩喷泡沫,眨眼间熄灭了他们身上的火,又有人冲过来给他们做紧急检查和处理伤口。
“快……快去找专案组,”吴雩神智昏沉,本能地紧抓着一名消防战士:“鲨鱼杀了秦川,人已经跑了,告诉他们必须立刻追……”
小战士不明所以,但一听这还了得,跳起来就撒腿狂喊班长,被步重华一把拉住喘息道:“没事,没事,都知道,已经知道了。”
吴雩失声问:“什么时候?”
“?”小战士一脸疑问,被班长招呼着抄起灭火器赶紧奔远了。
周围人来人往,叫喊脚步匆忙,远处火光映得大片雪地通红。步重华接过消防班长扔过来的一瓶水,拧开盖喂了吴雩两口,自己也喝了两口,才勉强恢复一点正常嗓音:“因为发现了血迹迸ji-an形态有问题,秦川那丫的没死。”
——秦川没死。
就这么短短四个字,吴雩却瞬间心中雪亮,不顾虚脱猛地坐起身:“鲨鱼派秦川抄小道去了另一个工厂?!”
步重华看着他,喘息着笑起来,然后看着手表:“一分钟。”
鹅毛般的大雪在火光中漫天而下,衬着步重华眼睛仿佛两块温柔发亮的琥珀:“给我一分钟不谈案子,我只要这一分钟。”
吴雩眼睁睁看着他一把拽掉蓝牙耳麦,从地上爬起来走向自己,感觉脸颊有一点热,仿佛远处的烈焰一路烧进了心头,紧接着就被步重华当头用力抱进了怀里。
这是个从上而下拥抱的姿势,他搂得那么紧,坚实而伤痕累累的臂膀埋没了吴雩的面颊,每一寸呼吸都是对方的味道:
“太好了,冲进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会死。”
“……”
吴雩无声地闭上眼睛,一股酸热自心底冲上咽喉。
“其实我只是想在那之前再拉一拉你的手。”步重华跪在吴雩身前,把鼻腔埋在他头发里,沙哑地微笑起来:“只要再握一下你的手,那个世界再黑再远,我都敢出发。”
第155章
吴雩问:“所以说万长文其实在这片矿坑里建立了一真一假两个厂?”
急救车在黑暗的山路上奔驰, 外面警灯连天, 呼啸不绝于耳。步重华半靠在担架上被队医做初步紧急治疗, 但头一直扭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身侧的吴雩,视线自始至终锁定着他, 不离开分毫:“是,基本已经确定了。专案组赶到那个守林人小屋的时候发现了雪地上的两滴血,但迸ji-an形态与应有的滴落角度不成相应比例, 说明液面张力较正常血液更小, 初步化验后果然发现是假血。”
吴雩一抬眼,对上了步重华的视线。
那么大一个正处级支队长了, 在爱人面前背血迹形态分析的时候,眼底竟然还有一丝隐蔽而矜持的自得。
“当时我就想, 鲨鱼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才会留下假血,难道假行刑了?作假行刑给他自己的保镖看没有意义, 那么观众只有你,但为什么要取得你的信任呢?答案呼之欲出,最大的可能是想稳住你这个诱饵, 好把你身后的大批警力钓虎离山。所以我立刻让远在津海的蔡麟亲自急报公安部再审万长文, 同时把他外孙带到病床前,用了不少手段威逼利诱,总算从姓万的嘴里又挤出了一点牙膏:原来他曾经利用这矿山下面四通八达的废弃矿井,弄了一真一假两个据点。”
万长文虽然吸了三十年毒,已经把绝大部分智商给生理性地吸坏了, 但在这件事上却显示出了惊人的狡猾——也可能是早年跟缅甸毒帮打仗时学来的经验。
吴雩凝神片刻,哑然失笑:“我说为什么鲨鱼这一路上对我那么客气,敢情是怕我身上藏着装备,可以随时向专案组示警?”
他脸上的灰烟血迹并没有完全擦干净,但五官深邃j-i,ng细,乌黑的眉梢、眼角由深入浅,有种象牙雕塑般光润沉静的神气。
步重华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笑了笑:“应该是吧!”
如果不是在第一时间发现血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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