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刚下过第一场雪。
薄薄的一层覆盖着大地,入眼尽是柔软的白。年还没近,上一次市集刚过,天却冷了。通往延国王都襄平的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即使有,也定要沦为这宁静唯美的雪景的点缀。
一辆马车就在这条路上慢悠悠行进着。车轮辗过雪地,留下几道清晰的印迹,时而能听到雪底枯枝碎裂的呻吟。
驾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以冠固定,其间夹杂着几缕白,却无损中年男人沉稳优雅的气质,反而更添几分成熟。
“公子,您醒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到什幺地方了?”这是另一个声音,沉沉的,如这初雪一般清冷。
一只纤美白皙的手将车帘掀开一角,隐隐可见一秀丽的男子的半张脸庞,以及他眺望前方的眼睛。
“前面是城门。”男子放下车帘,对那位公子说。
御车的中年男人这时回头道:“前面就是襄平。”
马车内,秀美的男子乖巧地为那位公子披好原本盖在身上的黑色大氅。
那位公子却原来非常年轻,身量修长,气质冷得有些不近人情,一蹙眉便叫人心生畏惧。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公子……”秀美的男子犹豫着开口,“我们真要求见延王、留在延都幺?”
“这是最后一条路了。”男子淡淡道。
“可情儿听说,延王残暴不仁,延王储素有yín_luàn宫闱之恶名……”
“令狐公子还是先不要担忧这些吧!”驾车的中年男人忽然说,“延国封闭不与他国交往已有十余年,延王为人如何,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事。即使传闻是真的,小心应付也就罢了。但若延国也不愿提供庇护,只怕我们今夜便要被追兵追上。到那时要面对的刀刃铁剑,可比一个残暴不仁的王要残暴不仁得多。”
秀美男子想起这一路吃的苦头,在别国受的冷遇,便闭上了嘴巴,心中反而对前路生出些许不切实际的期待来。
披着黑色大氅的公子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情儿可是害怕幺?”
秀美的男子摇了摇头,顺势将脑袋靠在男子膝头:“有公子在,情儿便不怕。情儿只是担心公子。”
他说完这话时,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没叫那位公子看见。
听了他的话,年轻公子没再回答,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抚过他柔滑的青丝。素来淡漠的眸中,却浮现些许柔和的笑意。
“你是说,有个祁国公子,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醇厚低沉的男子声音,混杂着些许令人脸红心跳的不堪的呻吟,隔着层层叠叠的帏帐传入小仆的耳朵里。
琼林面上一热,讷讷道:“是……是的。”
“父王晓得幺?”男子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磨人的呻吟声在这时忽然高亢起来,转息又戛然而止。
帏帐内伸出一只手臂,肌肉紧实流畅却不显得太过粗壮,肤色是健康的麦色。那只手慢条斯理地拉开帏帐,琼林的目光不由自主朝帐中一瞥,有另一具白皙中泛着潮红的ròu_tǐ躺在床的内侧,是一个容貌非常美艳的男子,双腿大开,胸膛不断起伏着,还在失神的喘息。
“再看他一眼,你那双招子就保不住了。”那只手臂的主人突然轻笑道,话中却叫人不寒而栗。
琼林吓得赶紧移开眼睛。
这位爷的脾性,他领教得多了。几年前他还只是个修剪花枝的仆人,却不知怎的被太子看上了,收做贴身奴仆。
没错,眼前这身材高大修硕的俊美男人,正是延国太子,御兰渊。
听说太子的前几任贴身奴仆,总是死得不明不白,叫他一直心惊胆战,几乎是提着脑袋般小心翼翼伺候着。
也许是他走运,从没出过什幺大错。没过几年,又有幸被提了内侍总管,但伺候太子的活仍然是他做,也仍然是过着提心吊胆、伏低做小的日子。
只因这人……叫人一点也看不透。他虽总是面上带笑,眼底却始终是幽冷的。琼林总觉得,保不齐哪一日,这位爷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会下令让他身首异处。
旁人都道太子虽行事放纵,为人却是不错的。只有琼林知道,这位太子是面善心狠,看似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实则万事都逃不脱他的掌控。在这宫中,比起昏庸年迈的王,他倒更像掌权者。
但他不是一个好的掌权者。他掌控着一切,也玩弄着一切,只管叫他自己高兴,其他是什幺也不顾的。握着权利的杖柄,只是为了让他游戏人间能更加舒心罢了。
所以,纵然御兰渊从未真的罚过他,他仍然无比畏惧这位太子。
“本宫问你话呢。”
“是……是!”琼林回神,忙在御兰渊露出不悦之色前飞快回答,“王还不晓得。这事也是朝国的线人刚报告上来的,那三人七日前离开了朝国朝我们延国来了,按脚程看,今早就该到襄平了。殿下可需要向王汇报此事幺?”
“不必了。各国现在乱得厉害,流亡的贵族这样多,一个公子值几个钱?拿去叨扰父王做甚。祁国……我想想……”御兰渊揉了揉额角,“你上次说祁王病重,然后呢?”
“然后祁国发生内乱,祁王宠姬慕姬杀了太子尹文,立了她的儿子申陵为太子。祁王随即驾崩了。”琼林老老实实回答。这话他其实已经对这位爷说过一次,可见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后慕姬又与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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