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乍破水浆迸(十五)
轻问一出,只感额间被唇畔静静地覆贴而上,犹如外头无声飘落的雪花,绵柔而冷凉。
我瞠大着眼睛,身体仍旧是僵愣着的,乃是久久无法从他那样的神情中回神。
洛子决他……为什幺……会露出这种悲伤表情?
还说出那种话……
「……呵,结果还是又犯病了,果真跟变态一个模样啊。」
忽闻一阵低笑声起,我尚不及反应,洛子决已是果断撤手,抽身离开,绛红色的长摆衣袍随他的转身于空气中微微一蕩,乍看轻易可攫,实则已然疏远,让人想挽留也挽留不得。只见他就这样坐回到了案前,手拄着下巴,彷彿方才的模样全是幻觉似的,冲着我笑瞇了眼,歪着头口吻轻快地打趣道:「怎幺样,小母儿,有没有感觉到大叔对你的腰用情至深呢?毕竟我可是从第二世一路喜欢到现在的呢,实在是羡慕的不得了啊,而且想想,要不是因为你的腰,我大概也不可能会那幺喜欢抱你吧,简直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只见他话到后头,尾音渐弱,我也听的不算是很明白,他就这样自个儿蓦地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便道:「不过,话说回来,纵使再怎幺喜欢,有些事总归还是得适可而止一点的,」话到这里,他突然盯着我一脸正色,「眼看着这雪只会越下越大,天那幺冷,你身体又正逢不适,一操练完不跑去休息却一个劲地往我这跑,这事怎幺想也是不对的,而且你最近问题回答的也挺好的,想来我是没什幺内容好教你的了,毕竟整日唸叨一堆无意义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挺烦人的,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每天都抱——」
「……我并没有觉得你烦人,也没有不喜欢来找你,我只是不明白,」察觉出他的意图,心头一紧,我是赶紧开口插话,嗓音莫名有些乾哑,「你刚刚那个……究竟是怎幺一回事?」人忍不住朝他凑近了一些,「为什幺……会露出那种神情?」
眼瞧他慌忙低头躲开我目光的同时,手指头又开始无意识地敲着桌案,我是牢牢把他的手握住,像他平常对我那样试着将其摁暖,无奈这才一碰着就感觉他似想抽手,我是连忙再抓紧些,且蹲下身单膝跪地轻声问他,「你到底是在……烦恼些什幺?」
我现在很在乎你也很想关心你,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
只见洛子决闻言闭了闭眼,长舒了口气后,再睁开眼时,却是对着我扬起抹淡淡微笑,彷彿没事一般地温声道:「不要浪费时间担心我。」
「你只要顾得好你自己周全就好了,其他的事,还是等行有余力再做吧。」
他想了想,视线望着桌上的茶盏语气平静地道:「其实我这人还蛮容易自我解嘲想开的,所以实在用不着让人那幺担心。」
「虽说努力勇往直前,不顾后果也是一种人生态度,但现实实在是太残酷複杂了,无奈地让人难以反驳,到了最后也只能妥协认命。」
「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是想抢也抢不到的。」
「……而且,大概是我真的老了的关係,做事也只能维持保守谨慎,毕竟都一个人孤独了那幺久了,依常理来看,倘若还是强留着执念,不转个念头让自己乐观一点,活得更知足一些,早晚都是会发疯的。」
见我怔怔地看着他,洛子决突然笑出声来,「是不是觉得我这话异常悲观没自信?跟我以前告诉你的一堆正向话强烈牴触?早就跟你说我这道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种事任谁都会做的。」
他话说完时,便拉着我站起身来,一眼见我膝盖,即是皱起了眉头,碎念了几句,替我按了按后,是一把牵着我来到帐门前,只见他又塞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我,也不知是从他身上哪冒出来的,等收好后,他就这样如往常般边帮我束上大麾,边叮嘱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方才的话你就随便听听就好,用不着往心里头去在意。」
通常洛子决在帮我披好大麾等保暖衣物后,都会趁这机会再紧紧抱我一下,我心想刚才应该算是他主动抱我一次,这当口说什幺也该换我来抱他才对,岂料这才一动作,洛子决却是反常无比地往后大退一步,眼神防备,使我两手僵持在半空中,徒留满身尴尬。
此时胸口蓦地发闷了起来,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问他那种奇怪问题……
大概是看出我对他反应的困惑与不安,洛子决抿紧了唇,神色难辨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目光仍是落于帐门,「……我有说过,我很在乎你,也只在乎你,」只见他深吸了口气,手又开始揉起了眉心起来,脚下也跟着来回踱步,嗓音听着莫名有些发喘,「可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好混乱,一些不该说的话也会莫名其妙说出口,变得根本就没有办法下定决心了……」
他神情看起来非常苦恼,「……所以,算我求你给我一些时间想想,我们先暂时不要再每天见面抱抱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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