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强迫他们出府一样,影十一也没问过他们,只觉得是为他们好,风水轮流转,终于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郑炎望着怀里人静静地不说话,心里已凉了半截。
“哥哥,我求你。”郑炎眼神忧郁痛苦,亲吻着影十一的脸颊,轻声道,“骗我也好,说句想我吧。”
他静静等着哥哥来看望自己,年复一年。
他常常说服自己,哥哥只是太忙了。谁也取代不了王爷在哥哥心里的地位,郑炎只要哥哥是挂念自己的就好,他从不敢把自己与哥哥的主人相比,只希望哥哥别忘了自己。
得不到哥哥的回应,郑炎轻轻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灵湄山。
影十一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但没见过对着自己的这么大的阵仗。
万千灵湄山弟子颔首立于白玉阶下,恭迎掌教归来。见掌教怀抱一位长相温柔清俊的男子回来,弟子们肃立静默,未曾有人置喙一词。
当初郑炎接任掌教一职时就已传告灵湄山,他有位夫人,流落于世间不知何处,迟早是会接回来的。
影十一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看来他是认真的。
他们俩可能……都是认真的。
郑炎带着影十一回了自己住处,耐心把哥哥身上污物洗净,红肿处涂了药膏,又把伤口包扎妥当,才把影十一轻轻放到自己床上。
期间,影十一没怎么说话,默默看着窗外。
“你们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关一辈子吗。”影十一轻声问他。
郑炎忽然怔住,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更凉了。
“哥哥我没想关你。”郑炎眼神局促不安,恐怕失去一般抱紧了影十一。
“放我走。”影十一淡淡看着他的眼睛。
郑炎身子一僵,眼神惊惶,倏地抱紧了影十一,恐怕谁来与他争抢,害怕得手臂都在发抖,一次一次咽着哽在喉头的东西,颤抖着抱着哥哥:“……别……别……别走。”
影十一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在发抖。
郑炎从小就不擅撒娇,也坚强得多,可他的喜欢一点也不比郑冰少,他害怕成这样,大概心里痛的是表面的十倍。
影十一又想到自己救起他们那天,郑炎也是如此,害怕发抖得厉害,小狗一样想要从影十一身边爬走,如今又像小狗一样缩在影十一身边不肯走,就算被伤得痛苦不堪也不肯放开。
是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承诺爱他们照顾他们,不再让他们受伤。
却原来伤他们最深的是自己。
他这个哥哥不称职,言而无信。
“好了。”影十一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扶在郑炎手上,“没去看你们,是太忙了。”
其实他去了,只是没见他们。因为逃避,不敢面对他们太过炽热的感情。
郑炎受宠若惊地立刻回握住影十一的手:“我知道,哥哥太忙了,我知道。”
“但哥哥希望感情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囚禁出来的。”影十一勉强抬起筋骨发软的手,摸了摸郑炎的脸颊,“我跟你说过,走正道。”
摸得那处立刻红热起来,郑炎惊惶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听哥哥的话……”
“但你没把我的嘱咐告诉郑冰,是吗。”
“……”郑炎沉默下来,像被戳穿谎言的孩子,不敢与影十一对视。
“也没把哥哥的歉意告诉他,也没把药给他,郑冰以为临到分别我也没有在意过他,所以他才会恨我。”影十一声音仍旧温和,并无苛责。
“因为我想哥哥只喜欢我,只爱我自己……一个人。”郑炎跪在床边,握着影十一的手请求原谅,“别的我都可以分给郑冰,哥哥……不想分给他。”
影十一轻轻扶着郑炎的脸颊,轻声道:
“郑炎,不是身在正派就是正道,心无嫉恨才是正途。”
第十六章争香(十六)
郑炎沉默许久,偏开目光:“既是哥哥的意思,郑炎遵从就是了。”
影十一苦笑:“你还是不明白,郑冰是你……”
“我知道。”郑炎声音微哑,“他什么都抢我的。因为他是郑冰,所以我都让给他了。”
郑冰总是抢我的,抢我最好的。
他一直不甘心。
“郑炎。”影十一有些不忍。
郑炎低垂着眼皮,似乎在强忍着难耐的情绪:“所以我们的分别多年,哥哥就只想与我谈郑冰吗。”
“……”郑炎叹了口气,转眼又见哥哥腿上还勒着止血的药布,又难免心疼起来,侧身坐在床边,给影十一拆药布。
“嘶……”一碰腿上伤口,影十一疼得嘶嘶吸凉气。
郑炎手指僵在半空,怕再碰疼了哥哥,不敢再动,手足无措地望着影十一。
“……哥哥……我错了。”郑炎咽了口唾沫。
影十一撑着麻木的身子靠坐起来,拆药布影十一早已驾轻就熟,露出有些发黑的寸长伤口,微微张着口。
“去给我找药箱,带银针药线的那种。”影十一还像从前一样使唤这小孩,转念才记起,他已是名门之主了。
郑炎听话地应了,轻敲了敲木门,外边守着的侍女侍从齐声应答:“掌教有何吩咐?”
“去把湄隐生叫来。”郑炎的声音半分冷漠半分威严,全无在影十一面前的乖巧顺从,确有掌教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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