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讶然,指尖一动,被厉岩紧紧握着,道:“姜承,不要拒绝!你……的话,能接受这力量。”
如此粗苯却坦然,直视姜承,对他说到这里来。
到同族这里来!
众山贼齐心协力,将那铁索勒进岩壁,至此魔兽再不可动弹。
仰首,惊见神奇一幕,厉岩浑身在烧,赤红的发,火红的焰,而姜承,在被他燃烧。
那一头深紫的发,渐渐发亮,越烧越红,被落日橙黄的光,渲染成一片降禇。
两股魔息同时爆裂开来。
姜承不再迟疑,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斩断魔兽犄角,厉岩一跃而起,魔魇式铺天盖地,五指齐抓,如苍鹰搏兔,直取魔兽天灵,一击以毙之。
二人一气用尽,姜承身形一晃,眼见要落下,众人大呼,厉岩已闪身到他后,一把将人抱着。
姜承昏昏沉沉,出血不止,有手下围拢过来,递上绷带白纱,亦有伤药等,厉岩一一接过,头也不抬道:“这里你们处理,我带他回去先。”
言罢着手包扎,又心中一动,拇指拭去他唇上血渍。
身处此地,风声呼啸,而人声难辨,仿佛一个不慎,气息便吹散了。
厉岩看着姜承,烦闷挥之不去,心底一丝困惑,捉摸不透,姜承有何不同,能叫他不忍、动摇,便是在战时,亦能打乱心境——
他让姜承留下,也对他说了留下,接下去呢?
这天地依然存满肃杀,而厉岩在其间穿梭,姜承伏在他胸前,浅浅呼吸。
**
是夜。
姜承醒转,见屋中昏暗,惟一对火烛,悬在床前,一时不解现状,还道喉中干渴,起身寻水,不动也罢,一动胸痛大作,有气血上涌,连连呛咳,姜承心知不好,忙屏息凝神,方才险险止住。
厉岩前去端药,门前听得动静,道他醒了,推门而入,忽闻姜承大咳,还怕不妥,三步作两步,到床前道:“怎样?”
姜承摇头,无力再言,厉岩一手掌在背后,助他调息,道:“你情况不好,安心养伤,其他事再说。”
话虽如此,大抵不会放下,姜承接过汤药,一饮而尽,满口苦涩,叹道:“厉兄,寨中如何?”
其实厉岩在此,太半无恙,只是记忆不明,恍惚一战后,魔兽已毙,双角擒获,用作药引,彼时昏厥,未知后事如何,厉岩点首道:“都醒了,其他人也没事,也是亏得你。”
惟有此时,厉岩目中一丝温情,想起几人醒来,亦不顾伤势,先报救命之恩,抢着熬药,那欢畅情形,倒也不错,他直视姜承,忽道:“弟兄都夸赞你,你留下,没什么不好。”
厉岩右臂扬起,散出微微魔息,与战时一般,向姜承伸手,后者心知,一旦决意,再无退路,折剑山庄之于他,名声、地位,姜承何曾介意,惟有眷恋,是——
姜承抬手,与厉岩相处三日,不可谓不快,或是一度敌手,才更了解、相惜,二十年来,不曾有过,他内心煎熬,厉岩何尝不知,他狠狠一握拳,道:“姜承,看着!”
厉岩半步不让,逼视姜承道:“你要握着的,究竟是什么?是走,把伤养好,我不拦你,是留,就和我们一起,大伙都是兄弟,想清楚,你不是会逃避的人。”
咚咚。
一声门响,是刘金声音,道:“老大,饭菜送来了,姜兄弟好些没?”
姜承动容,那一声兄弟,当真自然不过,由来肺腑,叫他心头一暖,几分艳羡,厉岩见他神情,不再多言,起身道:“吃过就歇下吧。”
顺势取来饭菜,刘金在门前,透过厉岩,向里招呼道:“姜兄弟起了啊,挺好!”
天色不早,众人食过饭,不知他何时醒来,便在锅上温着,姜承接过碗筷,只觉汩汩热气,暖人心脾,却丝毫不烫手,他心中一叹,在门中,何曾受人照料,恍惚一丝笑意,道:“多谢诸位……兄弟。”
厉岩听来分明,姜承省去客套,改口兄弟,不免几分快意、自豪,他的兄弟、同族,会像这粗米,一眼看去,不甚精巧,却质朴无华,为姜承带去暖意。
刘金哈哈笑道:“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那老大,我先出去,一会儿来收拾。”
厉岩摇头道:“我来就行,你们也别闹,早点歇息。”
刘金嘿笑一声,挠头道:“知道知道,那我去了!”
姜承用过饭,厉岩拾掇,忽而心中一动,奇道:“姜承,你会用剑?”
他见姜承出手,身法飘逸,妙招不穷,一剑落九雁,包罗万象,以攻击守,招招连环,剑势凌厉,非一蹴而成,几分技痒,故而有此一问,姜承神情微变,摇头道:“略知一二,不过赖以拳脚,甚少动用。”
厉岩听来奇怪,哂道:“略知一二?以你身手,若是粗通皮毛,那大多都不值一提了。”
姜承一叹,道:“实不相瞒,折剑剑势过于霸道,与我心性不合,勉强施为,也只是落于下乘,故而另辟蹊径,改以长拳短打,尽可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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