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对吴邪诉说了父亲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憋了多年的委屈与心疼在讲述之中烟消云散,心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轻松与安慰感,让他终于可以和那个照料自己多年的失明男人,微笑着挥手道别。
吴邪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苏万相信吴邪是同他一样从骨子里温柔的心疼着他的父亲,诉说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吴邪可以感同身受。
苏万走到吴邪身边,看着照片中父亲笑容灿烂如暖煦,盯着盯着,被黑眼镜的微笑激起了无限力量。他提起勇气,替父亲问了那个横亘在他心中多年的疑问,“叔叔,你们家,有一个女儿……是么?”
“瞎子他告诉你的?”
苏万脸色通红低下头,“你,有没有照片,我想……看看。”
吴瑕是吴邪心尖上的宝贝,苏万这问题来的蹊跷,他立刻起了警觉,身上也骤然带了几分不由分说的冷漠和敌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想看她的照片?”
苏万抬起头,脸上烫的厉害,“他……说……那个。以后,考出去了,就去……娶……娶娶娶……”
吴邪顿时哭笑不得,“这个混蛋玩意儿,没事干跟小朋友瞎教育什么。”
苏万瘪了嘴,一脸委屈地小声嘀咕,吴邪本也不愿为难苏万,看小孩子垂头丧气,他心一软,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给你看。小子想当我女婿也得有点本事,不是那个瞎子那个大傻子以为凭我俩的关系说说就能当上的。”
苏万连忙摆手,“不是,我……我没想。我没想当女婿。就是,就是替他,替他看看……他以前老说,以后我出去了,就去他的母校读书,要去杭州拜访你。就算自己娶不着姑娘也一定要……孝顺你的。”
“他……这么说?”
“是。所以我就想替他,瞧一瞧……他总念着你们。”
吴邪神色黯然地摸索着口袋内的手机,按亮了屏幕,浮现出他们一家人新近的自拍照,将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吴瑕指给苏万看,苏万眼前一亮。
“真,真好看。她……她,是不是,叫,吴美丽。”
“啥?”
“我老爸说你们家人如其名,是百里挑一的好看。”
“次——奥——听那家伙胡诌,谁叫给姑娘取名字能这么取?听好了,你妹妹叫吴瑕,取自美玉无瑕,瑕是……瑕疵的瑕。”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这个名字的另一层寓意,而今终于彻头彻尾的实现了。
终于可以让他每逢念起便如钝刀割肉,痛不欲生。
吴邪的突然沉默让仔细端详吴瑕照片的苏万不着声色瞥了他一眼,吴邪面色苍白,苏万想到初到高原地区的人不免有高原反应,乖巧地劝说吴邪去卧房小憩,自己去厨房简单准备一点伙食,让吴邪尝尝当地的家常菜。吴邪自然不能让苏万一个小小的孩子下厨,可他勉力提起的精气神毕竟到了极限,又拗不过苏万推销本地家常菜的热情,只得乖乖走回卧室,怅惘地望着苏万拐进厨房的背影,不自觉打了一个寒噤。
西藏昼夜温差变化大,到达瞎子家时的穿戴打扮显然已经不太适合如今的温度。想到之前苏万的嘱托,他心情沉重地打开瞎子的衣柜,从中取出瞎子藏袍披在身上——那充满香料的衣物上似乎依旧能闻到熟悉的旧日气息。
吴邪一口气拿出三件藏袍,一件披到后背,一件盖到身前,一件捧在怀里,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仿佛自己还彻头彻尾拥有他,被他温柔地揽在怀里。
气息缠绵的捧着藏袍,吴邪躺在床上,看着瞎子或许每天都看不到的天花板闭上双眼,颈椎被硬邦邦的枕头硌得生疼,本就思念瞎子的一颗心更是让他难以随着困倦入眠。
吴邪辗转反侧,实在被硌的难受。他想在晚饭时给苏万摆出一副好气色,以免被苏万担心,所以暂时将自己不动瞎子留下的任何事物的原则放到一边。吴邪鬼鬼祟祟挪动了枕头,却在枕头下面摸到了四四方方的一长条。
那是一块板砖。
陈年旧物了,触摸上去有熟悉的质感,像以往一样握紧抓牢,仿佛可以随时用力向迎面而来的人头上来一下,在板砖的最前方,是他曾将瞎子开瓢时留下的血迹。
两人同居时,瞎子曾在一天情深时光着身子跑下床,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破破烂烂的公文包里掏出板砖,献宝似的给他看。曾经在瞎子脑袋上敲出一块不深不浅的疤一直是吴邪心里引而不发的伤,看瞎子如此作为是又好气又好笑。可瞎子兴高采烈,笑的东倒西歪,他也识相的没有说出自己的道歉,不去打扰瞎子真情实感的缅怀他们的游乐场惊魂夜。
那是瞎子屯起来的心肝宝贝之一,收纳在他们乱七八糟衣柜的最深处,时不时被瞎子翻箱倒柜地掏出来,追忆过往的青葱岁月。
现在,这块砖头就在瞎子枕下,与他彻夜安眠。
吴邪抱着板砖闭上眼,想着那个在夕阳下,小巷里,扭扭捏捏满脸通红想向自己诉说爱意的瞎子。现在那个年轻的瞎子将板砖抛给了他,背对着落日余晖朝他摆摆手,无甚留恋的转过身,“走啦。”
吴邪轻轻拿板砖磕了磕自己的额头。
苏万来叫小憩的吴邪吃晚饭,一个小时不见,吴邪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双眼肿胀布满了红血丝,额头更是莫名发青。苏万屏气凝神,默默为吴邪摆好碗筷,看吴邪心不在焉的咀嚼食物,他把介绍的话语憋回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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