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碾,我把萧再叹。”饶是迷蒙的声音,唱的戏文却是丝丝儿不差。云衣伶一愣,收了心神朝下看,那人分明还在熟睡,竟是在梦里开了这戏腔。
“这人到真是戏痴了!”云衣伶摇了摇头轻笑,可到底没生得那戏板的命,只怕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角儿,到真是有些可惜了。
小愣子可不知道云衣伶趁自己睡觉的时候给自己下的这些判断,她这一觉睡得甚好,便是梦里也梦到了自己登台唱戏成了角儿,把那红英给压了下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戏园子后面的鸡就已经打了鸣,小愣子从梦里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就翻了个身要爬起,但是昨儿刚被程连成的鞭子打的伤还没好,这一翻身到有牵动了伤口。
“哎哟喂——疼死了!”小愣子这一身惨叫把房梁上的云衣伶,给惊动了,她本就是只戏鬼靠着这天地自然间的灵力就可以生存下去,对于昼夜早已没了分别,小愣子睡觉她可是一点也不会觉得困,故而小愣子醒的时候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也不愿管小愣子,故而依旧窝在房梁上。直到小愣子发出那一声哀嚎般的惨叫,她方才探了个头朝床榻上望去。
只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摔坐到了地上,身后的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如今又被这一番折腾闹得渗出血来。
云衣伶看着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小愣子背上吃疼,人也立刻清醒了过来,她想起班主罚她面壁思过的事儿,暗叫自己怎么那么迷糊。她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去抽屉里拿了药酒给自己抹上,到底是过了一夜,伤势有了些许好转,小愣子涂好药酒扯了件衣服罩在身上,起身站定提了提气便咿咿呀呀地开始练嗓。
云衣伶闭着眼睛在横梁上看着她,心底却莫名生了几分怜惜。这人要是不是这身段凭着这份韧劲儿也一定能唱成个角儿,只是可惜了。
不多时,小愣子便开了嗓,只听得她唱道:“望烟花已去,故地重游不知旧人何处。月下盟誓,轻描淡写。今日你红纸朱唇轻画眉,盖红纱,入红轿,过红棠,入洞房。空叹一句不是我牵你过堂。”
云衣伶一愣,她侧头看了看小愣子,这人唱的分明是生的段子,紧跟着她的余光又瞥见昨儿小愣子换下来丢到一旁的裹胸布,心下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你这段子唱得一点情谊都没有,只怕那尚小青听了都不会后悔不嫁李彦秋了!”云衣伶奚落道。
小愣子听着那房梁上的人说话心里一惊,自己怎么忘了这屋里还有只鬼的事儿了,不过那鬼昨夜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这会子又窜到房梁上去了?还是说她昨夜一夜都待在房梁上?
“你这戏文背得不差,戏腔气力也有了些火候,只是这唱戏到底不是背书,这唱戏还得讲究一个词儿叫入戏。”云衣伶从横梁上轻轻飘下来,幽幽地说道。
小愣子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入戏,怎么从来没听程班主提起过。
“如果连唱戏的人都未能入戏,那么你还指望台下的人能被你带入这戏中去?”云衣伶在小愣子身旁站定,幽幽道。
“那怎么样才能入戏?”小愣子问她。
“这入戏的功夫岂是一日两日能练得的?要想入戏必须先懂得这戏中的情思,领了那份情自然也就入得了那戏中。这每一折戏中都藏着一个乾坤世界。”云衣伶轻语道,声音宛如飘渺仙音,传到小愣子耳朵里,小愣子心底暗自思忖,这女子要是不是鬼,只怕也和那云轻歌一样是个惊动天下的绝代佳人吧。
对于云衣伶的那些话,小愣子真真是似懂非懂的,什么是戏中情思,什么是乾坤世界,她都不懂,那些戏文她会背会唱,却也只是因为在戏班子里听得多了,但那些戏文每一折每一句话到底讲些什么她也只是听二妮子说过领悟了个大概,但真要一字一句较起真来她是一点也不会的。
“你说的那什么情思,什么乾坤世界,都是些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听程班主提起过?”小愣子摸了摸脑袋问。
云衣伶看着她一脸迷茫的表情,心下也知了几分,便问道:“你会识字吗?读过书没?”
小愣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她从小就在茶楼里长大,除了跟楚掌柜学过几个字,会算那几文钱的帐外就再不识得其他,后来跟着程连成入了这戏园子,天天在院子里打杂,那更是连看字的机会都没了,更别说读书了!
“我没念过书,识的字也没几个。”她怯生生地对云衣伶说道。
“那那些戏文你都是怎么背的?”没念过书的人还能把戏文背得一字儿不差,连梦里都不会有口误,这还真当是天分了。
“我自小在这戏园子里长大,这戏园子里唱的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出戏,我听得多了自然也就都背下来了。”小愣子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倒真是难为了她了。
“我知道我没有吃戏饭的命,十岁那年爹把我交给程老板的时候程老板就说过我身段不行,若是个男娃定能唱个生,但却偏生是个女娃,如今程老板能让我学戏我已经很知足了。”小愣子兀自说道。
云衣伶听她这么寥寥几语说完自己的身世,心下不自觉地一沉,像是落了块石头在心里似的,她看着小愣子,不觉有些心疼起她来,到底是痴戏的人,自己总归是有几分怜惜。
“你就从没想过登台亮相唱成个角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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