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客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东倒西歪,有的直接摔在了地上。赫莱特甚至听到了几声不响的鼾声。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一旁的男孩,对方正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盯着坐在对面的、已经昏睡过去的男人。赫莱特立刻站起身,但却像是沉入了水下一样,被一种模糊的隔离感渐渐包围。他试着挣扎,但在隐约听到谁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后,就陷入了昏沉。
赫莱特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书房里。
他有些头疼地喘了口气,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几乎在同时,他就分辨出了这个无比熟悉的环境——
这是希尔维斯特庄园的房间!
客轮已经到达温德斯了?庄园没有被烧毁?萧在哪里——
赫莱特还没来得及一一思索这些问题,忽然发觉一个身影正单膝跪在自己身侧。而只看了一眼,他就震惊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萧——
虽然面容熟悉,但眼前的人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他稚嫩还未褪尽,略显冷硬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不合年龄的沉稳与严肃。与他未出鞘的刀刃一般的锋锐气质不相符合的,是他跪在地上的驯服姿态——这与他认识的那个沉默却暗藏强势的猎人更是大相径庭。
他想开口让对方起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听见自己说:“你叫什么名字?”
“沙瑟尔。”
跪在地上的人回答。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叫沙瑟尔,我的主人。”
——————
他不是——?而且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听上去像……
赫莱特的呼吸很沉,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但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他已经做了一百多年吸血鬼,早就不用——
不对。
赫莱特有些茫然地抬起手看了一会儿。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成了吸血鬼?一百多年?这怎么可能?
一瞬间,刚睁开眼时的记忆带来的错乱:初拥、魔法甚至鲜血的味道,都像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他都有点记不清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
赫莱特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仍无法摆脱母亲被杀死的y-in影,才会不停地经历有关吸血鬼的梦境。
他不再纠结于此,转而看向跪地的沙瑟尔,问:“你是庄园的仆人?”
沙瑟尔回答:“是的,主人。”
赫莱特笑了:“那么你应该知道,不应该称我为‘主人’。”
整座庄园只有希尔维斯特和他的夫人可以被仆从这样称呼,他们的子女只能被叫做少爷和小姐。
沙瑟尔默然地低着头,并没有改口。赫莱特实际上也并不在意这些,转而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应该没人会来打扫。”
这是奥菲利亚生前的书房。她死后被希尔维斯特斥为女巫,居住的小院也被视为了施法的不祥之地,隐隐成了庄园一个禁区。主人们闭口不谈,仆人们更不敢踏足。只有赫莱特会不时过来,替那些藏书擦去积攒的灰尘。
“很抱歉,”沙瑟尔回答,“我……冒犯了。”
赫莱特猜他也许是个新来的仆人,所以不知道有关小院的传言。
接着他注意到对方脚边还放了本书。他终于想起自己刚刚在做些什么了——他推门进来时,年轻的仆人正在翻看这本书,见到他进来似乎愣了一下,就立刻跪在地上请罪。
赫莱特从来都对庄园的所谓礼节规矩不屑一顾,根本不会追究仆人“冒犯”主人的过错。他本想就此打发对方离开,但很快发现沙瑟尔并不像他表面那样平静沉稳。
随着他目光流连在身上的时间变长,对方的嘴唇抿得似乎更紧了,严肃的神色流露出一丝紧张。
“未经允许闯进房间,”赫莱特挑起嘴角,慢慢说,“还翻看主人的藏书……”
他俯身拿起了那本厚重的j-i,ng装书,在起身时故意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他话音刚落,就感到沙瑟尔轻轻颤了一下。他退开一步,发现对方脸颊通红,神色甚至都有些慌乱了。
“呃,抱歉。”他下意识地说,“其实我不会……只是个玩笑。”
为了减弱继母的怀疑,他在病愈后不得不扮演一个举止轻佻浪荡、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绝对没有资格继承庄园的混蛋——天知道他要一边做戏,一边不真的与那些歌女和仆人们发生什么有多困难——虽然独自一人时不需要这样,但几年下来,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他对沙瑟尔并没有恶意或轻视——事实上因为对庄园的厌恶,他都很难把自己真正当成需要仆人侍候的“主人”——刚刚他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卸下严肃外壳的样子,但很明显对方把这句话中的威胁当真了。
赫莱特不由地愧疚起来。
沙瑟尔很快平复了心情,回答:“您不需要道歉。”
“好吧……”赫莱特说,为了缓解内心的尴尬瞥了眼手中的书——《希普诺斯喜剧集》。挺无聊的,他忍不住撇了撇嘴,问道:“你喜欢这个?”
沙瑟尔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又立刻说:“我以后不会——”
“别急啊,我又没说什么。”赫莱特打断他的解释,“难得有人喜欢这些,还真巧。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看啊……放在这里也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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