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耐心地等着。赫莱特最终说:“我不能确定。”
“马上就到温德斯了。”萧安慰地说。
赫莱特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还在船上?刚才发生了什么?”
萧点了点头。
“是在餐厅的那个男孩,他应该不是人类。”他说,“我醒的时候,大概是三个小时前,几乎整船的人都陷入了沉睡,包括船员。只有他一个人仍然清醒——他当时在控制室,把船停下了。”
“那他是什么?”赫莱特难以置信地问,“梦魇?食梦兽?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没办法确定。”萧说。
奇异的是,尽管男孩造成了这样的“s_ao乱”,萧仍然对他没什么敌意。
赫莱特走出房间时,发现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地返回休息区。他们脸上并没有太多错愕或迷惑的表情,反而带着旅行常有的慵懒或兴奋。
他想出来找找那个小男孩,而萧又无论如何都不肯休息、一定要和他一起行动。还好这个目标并不难找——他正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甲板上,踮脚凝望着夜空下的海面。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男孩很快转回了头。他先是看了一眼萧,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赫莱特赫莱特。
“吸血鬼,”他像是一般的孩子辨认陌生人一样,说,“你醒了。”
赫莱特蹲下`身:“没错。”
男孩问:“你想起来你梦见什么了吗?”
“是的。”赫莱特说。
“那你很幸运,”男孩说,“大多数人都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醒来大概就忘了。”
“对,我很幸运。”
赫莱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旅客,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谢谢你。”
小男孩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又看向了大海的方向。
客轮按照预计行程途径了温德斯。他们在那里离船,送科林回到了家乡,然后去了希尔维斯特庄园。
这里果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枯枝败叶落满庭院,喷泉也早已干涸,四处可见焦黑的砖石和破碎的雕像。因为似乎并没有人在大火后接管庄园,某种程度上,它还保留着原貌。
主楼的窗口也被丛生的藤蔓掩盖,依稀能看见内部落满灰尘的情形。路过时,萧抬头看了一眼。但赫莱特并不在乎这个,他径直走向小院的方向。
“……果然。”赫莱特说。
那里完好如初。
离开火场后,他们就是在这里拥抱彼此的。
那时他并不清醒,萧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席卷了整个庄园的火灾中,唯独这个荒废的小院完好无损。
“她没有葬在庄园的墓地里。”赫莱特说,引着萧走向深处的后院,“……不过她大概也不喜欢和老混账埋在一起,自己一个人反倒自由一些。”
即使是在庄园做仆人的那段时间里,萧也没来过后院的空地。这里干净整洁,周围甚至栽着小小的花丛。墓碑立在中间,上面刻着日期、一行摘录的戏剧台词和“奥菲利亚·肖之墓”。
赫莱特扫掉了墓碑上薄薄的一层灰,将萧手里的一束洁白的金鱼草、百合和满天星放在了墓前。萧沉默地站在他身边。过了一会儿,他说:“我——”
“你们终于来了。”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赫莱特转过身,而同时萧把枪握在了手里。但昆廷却对此恍若未闻,怀抱着一束绯红的金鱼草,像散步一般轻松悠闲。
“我……”他笑了一声,“和你的母亲,真是等了不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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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仍然像以前一样,充满漫不经心的挑衅。
赫莱特没有接话。他似乎是想从那张熟悉的、令人生厌的苍白面孔上找出些自己从未发现过的东西。昆廷任由他打量了一会儿,说:“看来你确实长大了。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赫莱特看了一会儿他手上那束鲜艳的花,问:“你为什么那么做?”
昆廷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
“红色不漂亮吗?”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冗长的梦境里,除了被遗忘的回忆,他还看到了很多过去,那些他不知道的、他不在场的、不属于他的事,真实的事……关于奥菲利亚的事。
他以往的噩梦永远只有一幕——昆廷是如何在一个夜晚,毫无犹豫和同情地杀死奥菲利亚的定格场景。但事实上在那之前,奥菲利亚就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她脆弱的身体因滥用巫术而每况愈下,最终在那个晚上的仪式里无法继续主持而遭受了反噬。
似乎是因为巫术本身的限制,她无法立刻死亡,只能在剧痛中等待生命的抽离。然后她就被吸血鬼杀死了。
生命消失,痛苦也结束。
“当时她使用的巫术,”赫莱特问,“是什么?为了治我的病?”
“这就是她的愚蠢之处。”昆廷嗤笑一声,“一个普通人类,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方法……她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这种可怕的天真和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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