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你‘厌倦’的一部分,对吗?”顾停云问。
喻宵看了他一眼,避开了他凌厉的目光,没说话。
“喻宵。”顾停云红着眼眶,笑得很难看,“你回答我。”
喻宵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里都是苦涩,“何必呢?”
顾停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喻宵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问:“停云,你有喜欢的人么?”
顾停云愣了愣,眯起眼睛,说:“有啊。”
喻宵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顾停云皱起眉,“然后呢?就没了?”
“没了。”喻宵说。
“那你呢?”顾停云反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么?”
喻宵想也没想就答道:“没有。”
两人陷入了无言的荒原。
顾停云静静地看着喻宵,喻宵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他一些,额头与额头几乎相抵。顾停云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鼻翼轻轻地翕动着,忐忑不安的表情像是在等待一个吻。
喻宵脑海中警铃大作,理智回归,一下子主动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远。
他没敢看顾停云的表情,越过他,径直向门口走去。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顾停云想,他果然不打算为了我留下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是我误会。
“喻宵。”
他叫住了身后的人。脚步声应声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我管不着,但是你听着,我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哪天你回来了,来找我,我会在,你的地方也会留着。”
他吸了吸鼻子,说:“你不用走了,我出去。”
说完他便向门外走去,跟喻宵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晚安”。
一夜未眠。顾停云坐在窗边,看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六点钟的时候收到了喻宵发来的微信。
“醒了吗?”
他放下手机,起身开了门,看到喻宵就站在门外。
“要走了?”他问。
喻宵没回答,往他手里塞了一个u盘,“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顾停云问。
“我本来打算带走的东西。”喻宵说。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纪念品?”顾停云竟然笑了出来。
喻宵在背包里找了找,又摸出来一个盒子,递给顾停云,“还有这个,还给你。”
“还给我?”顾停云接过盒子,掀开盖子的一刹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你一直带着它?”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十六岁那年送给一个少年的沉香手串,曾经跟他形影不离,是他最珍爱的小物件。
十三年后,物归原主。怀念比经过长。
喻宵没回答,背着包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只留下顾停云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空荡的客厅里。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喻宵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
他拔足狂奔下楼,在夏日的晨风里以毕生最快的速度飞跑着穿过一整条小巷,仿佛年少时不知疲倦地追逐蜻蜓与晚霞,耳旁风声响彻,他的泪水跟汗水一起淌下来,喉头涌上满腔拖延太久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阵车轮带起的烟尘弥漫过后,他再也看不见离人的身影。
他靠在巷子口结满蛛网的墙上,又哭又笑。
“顾停云,你这个傻逼。”他骂道。
他终于还是做了一件他活了三十年来最后悔的事。
至亲还在,旧情也已了断。
但他错过了对的人。那个人的前路有万千的风景,其中没有他。
第39章 暮色
孟夏的高原上,苍天烈日,山峦绵亘。
雅鲁藏布江下游的小旅馆刚刚迎接了一队来自遥远南方的旅客,一行十几人,扛着各式各样的摄影器材,带着满身风尘从松林口来到这里歇脚,住满了整一层楼。
喻宵遍行千山万水,还从未见过这般绵延无止境的绿。一路走来,除却瀑布和雪坡,任何地方都是满眼繁茂的草木,近处是青色,远处因笼罩在雾霭中而呈现出朦胧的黛色,澹冶如笑,苍翠欲滴。
年少时在书册上偶然瞥见的、之后屡屡出现在他梦中的景象,终于在他的眼前铺展开来。
他没有一天不在向往这个地方,却始终未能成行。分明是迢遥的异乡,他却冥冥中将它当做了归宿,惦念越久,就越是近乡情怯,担心那并非他的原乡,或它不愿接纳他这个游子,又怕自己抵达之后便消弭了继续前行的念想,驻留得太久,连对这梦中的青山碧水都生出厌恶来,从此再没有归处,只有途经。
从轻薄如纱的云雾中穿行而过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活。漫山遍野的青苍像一个襁褓,把他温柔地包裹起来,山头风过的时候,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一路辛苦,欢迎回家。
他放下行李,坐在窗边,凉爽的山风扑面而来,伸手仿佛就能揽住白云。他在红尘里,也在红尘外。连是否活着都不再重要。
高原上的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悲伤都只敢停留一秒。
他闭上眼睛,听溪水淙淙和鸟鸣啁啾,心头萦绕的愁绪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面容终于如烟霞般消散而去。
“组长,出去走走?”同室的小陈在他身后招呼了一声。
“嗯,走。”他应了一声,微微勾起嘴角,站起身向房门走。
“不带单反了?”小陈在身后问。
“在充电。”喻宵背对着他,向他晃了晃手机,“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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