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期佟仔细查看了诊断记录。肿瘤是去年查出来的,体积很小,神经外科也已经给开了溴隐停在服用,情况似乎还好。嗯?——好端端的病历本平白被撕掉了几页,后面医生写得一些的内容都不见了。
“刘主任,我老婆最近老是头痛,有时候还吐得厉害,这到底是怀孕反应还是肿瘤的问题啊?”边上的男人显得很担心。
“都已经九个月了,不考虑早孕反应。”刘期佟说道,“溴隐停一直有在吃么?”
“那个,停了一段……”女人脸有点红。
刘期佟抬起头。“停了多久?”
“知道怀孕以后就没再吃了。”女人不好意思地说,“我老公说,会对宝宝不好。”
没文化真可怕……
刘期佟从医多年,碰上这种喜欢自作主张的病人真是数不胜数。再跟他们磨破了嘴皮子也白搭,个个都是民间医学专家,也不知道这满腔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
刘期佟给孕妇做了个详细的体检,拿出笔开单子。“门诊二楼,马上急查一个头颅磁共振。”
“刘主任,是有什么问题吗?”男人问道。
“等报告回来再说。”
几个人接过单子,诚惶诚恐地去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后,男人拿着片子再次回到办公室。
“刘主任,片子出来了,麻烦您给看看。”
刘期佟接过来,放在读片灯下仔细研究,眉头越锁越紧。
男人紧张得心肝儿发颤,“刘主任,我老婆到底怎么样啊?”
刘期佟转过身。
“你太太的肿瘤体积增大了很多,可能需要开颅手术。”
“开……开颅?”男人一听就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这可怎么好啊……她现在还怀着呢。”
“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问题。”刘期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你太太有脑血管畸形……这个,你早就知道了吧?”
中等大小的团块,在增强扫描上的显影是如此清楚,没道理会被之前的专科医生忽略掉。
男人抬起头,眼神微微有些闪躲。
“你应该很清楚,她不适合怀孕。”
“我……”
“病历本上那几页也是你撕下来的吧?”刘期佟冷冷地看着男人,“隐瞒病史、擅自停药……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死人的。”
——为了要孩子,铤而走险,罔顾妻子的生命安危,这种事,每天都在医院里上演着。刘期佟见了太多,却永远无法习惯。
“刘主任…那现在怎么办呢?”男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刘期佟盯他看了一会儿,终于伸手从桌上拿起电话。
“护士长吗?帮我留一张床位,我有个病人要进来。”
男人一听,忙站起来摆手,“刘主任,不行不行的!我太太现在不能开刀,怎么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再……”
刘期佟大步流星地推门出去,把坐在走廊里的孕妇叫了进来。女人的公公婆婆想一起跟着听,却被刘期佟直接关在了门外。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他简要地把病情跟女人讲了一遍。“一旦血管破裂,大人孩子都有生命危险……我建议你马上住院。”
“我老公……”
“不要去管别人的想法。”刘期佟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生命是你自己的,你应该自己决定。”
女人的脸色苍白,“刘主任,我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孩子。”
——呵呵,这种话听多了耳朵都要起茧子,谁说男人的自私冷酷不是被惯出来的呢?
刘期佟看看她,脸上淡淡的。
“你可以设想得再积极一点……比如说,你也可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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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啦?”
碰上糟心事之后,乍然听到这温柔沉静的声音,实在是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刘期佟用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背面,仿佛那就是林真。
“我在想,幸亏你不是女的。”
“你说什么?”林真莫名其妙。
“没什么……门诊遇上个混蛋,想劈了他。”
“能让刘主任这么情绪化,真难得。”林真忍不住笑了。
““我今天收了个重磅炸*弹。”刘期佟道,“怀孕36周的妇女,垂体微腺瘤伴动静脉畸形。
“的确是高难度啊……”林真叹道,“不过还挺适合你的。”
“好好说话。”刘期佟道,“待会人来了,你也去看一眼,别大半夜的搞出个一尸两命来。”
“知道。”林真应了,顿了一顿。“你待会儿……直接回家么?”
“有事找我?”刘期佟问。
“没有。”林真踌躇了片刻,“那个……你下班的时候,能从小东门走吗?”
刘期佟想了想,很快就回答说“好”。
小东门是唯一能从病房大楼看到的出口。林真常常隔着玻璃窗,从病房的18层目送刘期佟下班。
说老实话,距离离得那么远,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着就跟蚂蚁似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可林真就是喜欢看,他知道那些小黑点里,总有一颗是刘期佟。
等到了点儿,刘期佟在门诊换好衣服,就往小东门的方向去。他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给林真打电话。
“喂,我出来了。”
“哦。”那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
林真站在窗前,静静地凝望着远方。
“你看看药房的灯箱下面。”刘期佟道。
林真依言看去,发现隐约有一个小黑点在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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