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苍荷不理会,定定地看着他。
陆小凤顿起疑心,莫苍荷那副快要倒下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儿?脸色比塞外的雪还白,一双琥珀色瞳仁似乎结了冰渣,透出寒意。
“喂,莫兄,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陆小凤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莫苍荷面无表情,双眼似乎失去了焦距,没有在看陆小凤。
“喂,你————”
陆小凤话没说完,急忙上前一步搂住莫苍荷,因为莫苍荷突然间便仰起头,双眼一翻,向后倒了下去。
“莫兄,莫兄,你怎么了?”
陆小凤轻轻地摇着他,哪知搂着他后背的手触到一片水渍,冰凉冰凉的。再看莫苍荷极度憔悴的脸色,便知大事不妙。他将莫苍荷放置在稻草上,翻过身一看,淡淡的几缕血丝渗透了月白色外衣,背脊上有一道箭口,不大,拇指般大小。
这时陆小凤才想起刚才为什么莫苍荷不言不语而且脸色那么难看。他定是被冰箭s,he中了,而才过一会儿,冰箭便融化了,七日碎心已经随着血液流淌满布了全身。
陆小凤的心有些凉,因为他也不知道七日碎心这毒该如何解。
莫苍荷醒了,他体力损耗了很多,爬起来也显得费力。
“陆兄,别苦着脸,我还没死呢。”莫苍荷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走吧,我们还是继续赶路。”
陆小凤见他故作坚强,心里万般不好受。他陆小凤也有被人保护的时候,而被人保护的滋味,并不好受。
陆小凤跟着莫苍荷来到庙后,取了两匹良驹。
莫苍荷试着勾了两下马鞍,总算跨上了马背,忍着后面撕裂的不适,硬是拉起了缰绳。他知道自己中了七日碎心,中原武林定是没有能够救治他的良方,他,死定了。
正想着,背后忽的迎上了一层温暖的胸膛。
“嗯?”莫苍荷扭过头。
陆小凤把他搂进怀中,代他抓起了缰绳,道:“我们共骑一匹马,迅速赶往洛阳。”
莫苍荷摸不着头脑,问道:“为何去洛阳?我们不是去扬州么?”
是的,花满楼的喜宴摆在扬州,根本不需要路过洛阳。
陆小凤收紧了臂膀,道:“薛神医在洛阳问诊,我们去找他。”
莫苍荷低下头,感到些许来自陆小凤话语中的温暖,道:“去洛阳一趟,或许会耽搁行程,赶不上花满楼的喜宴。”
但是陆小凤只说一句:“先治好你。”
赶到洛阳花了两天两夜,陆小凤没有歇息,而莫苍荷禁不起颠簸,醒了又睡,睡下又被惊醒。
天气回暖,陆小凤进了洛阳城,先去成衣店置办了两身新衣,自己换了下那身蓝白缎袄的外衣,又给莫苍荷裁做了一身新衣。
只是莫苍荷体力不济,衣服还是陆小凤给换的。他的身体上吻痕斑驳,仍没有褪去,而且背脊上的箭伤变得乌黑发紫,毒素深入骨髓。
他们在凤香客栈要了两间房,莫苍荷坚持不与陆小凤同房,并不是害怕陆小凤再上演一次破庙里的情景,而是觉得自己累赘,假若陆小凤遭人袭击,单凭他一人之力,还是可以保命,而多了他一个将死之人,难说了。
薛神医名叫薛简春,是“圣手妙医”罗飞云的关门弟子。罗飞云隐退江湖后,薛简春继承了他的“圣医门”。圣医门的总部在洛阳,这事鲜为人知。而少数人中便包含陆小凤。
薛简春游走江湖,谁也不知他的踪迹。而每至深冬,他便会回到圣医门总部,休养一阵。
传他无病不治,妙手回春。他不要金银作报酬,而要被救者满足他一个奇怪的要求。没人知道他的要求是什么,因为被救者个个守口如瓶。
陆小凤虽知圣医门在洛阳,却不知在何方位。他出客栈打听了一天,仍旧毫无消息。陆小凤朋友满天下,这时却找不到一人来帮他。
他回了客栈,只见莫苍荷有气无力地趴在饭桌上,身旁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正卖力地啃着桌上的白面馒头。
“这个小乞儿哪儿来的?”
陆小凤坐下,问莫苍荷。
小乞儿抢话道:“唔、你不会自己看啊?小乞儿自然来自市井。”
这话把陆小凤给呛着了,倒是莫苍荷淡淡地笑道:“我见他可怜,眼巴巴瞅着里头看,所以把他喊进来,一块儿吃。”
一块儿吃?明明馒头全进了那个小乞儿的肚子。
莫苍荷一日不如一日,嘴唇上完全见不着血色,而他的琥珀色瞳仁竟也开始变淡了。
陆小凤撇撇嘴道:“莫兄,你真当他是小乞儿么?”
莫苍荷蹙眉道:“难道不是?”
陆小凤道:“你仔细看。”
莫苍荷看了小乞儿一会儿,摇摇头道:“看不出。若说易容功夫一流的,当属司空摘星。难道他是……?”
陆小凤盯着小乞儿,而那小乞儿毫无惧色,仍是大口大口吃着馒头。
“自然不是司空摘星。这位的易容术那么差,怎么可能是司空摘星?”
小乞儿停下嘴,瞪了陆小凤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易容术差?”
陆小凤道:“张开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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