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一时间想到自己为了让刘彻登上帝位而忍辱负重的这么多年,不由得泪如雨下。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如今她在宫中唯一的指靠可就是刘彻了,若是真的惹恼了她,王家又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仅有出息的一个田蚡还态度不明,到时候自己可得怎么办呢?
刘彻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王娡摸摸垂泪的模样,一时间也觉得气闷不已。无论怎么说这人都是他的亲生母亲,打着骨头连着筋呢!若不是王娡最近实在不知好歹掺和朝政太多,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举动来。
又想到当年两人相依为命的苦楚,心肠也略微软了下来,柔声劝道:“母后尽管放心,您只管着在后宫安心荣养便是。母后娘家的人儿子会尽心照顾的。都是皇亲国戚的身份,总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就是。一世的荣华富贵朕绝对能保得住的。”
只不过再进一步,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王娡听着刘彻句句提点,面上愈发柔和安稳。心中却是另一番滔天怒火。她抛夫弃女又在后宫隐忍算计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混吃等死的。犹如吕后或者太皇太后那般的一言九鼎,就连皇帝都要避其锋芒的无上威仪是所有刘家女人的理想。怎么可能因为刘彻三言两语的规劝或者安排一个低贱的女儿就能打消的呢?
只是王娡最是懂得进退之道。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时得意忘形罢了,既然知道刘彻的底线在哪里,她回去后自然会再次筹谋一番。她也相信,以她的机智经验来说,刘彻总有一天还有用得上她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就是她复起的机遇……
自觉想通了的王娡霎时间觉得海阔天空,就连眉间的抑郁也消散了不少。刘彻看在眼中,真以为王娡已经想开了呢!当即也放松了不少,下意识拿着案几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折腾了一天,他也有些饿了。
另一厢,随着平阳公主进内殿换好了衣物的金俗也在一应宫俾的簇拥下反转归来。
王娡抬眼看着贴钿横钗,华裳美服的金俗款款而来,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不由得有些愣神。
一旁的平阳公主也有些不是滋味。当时金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样子还看不出来。如今j-i,ng心打扮一番之后,看着容貌气度都与王娡七分相似的金俗,谁还能睁着眼睛说她不是王娡的女儿呢?
心中一时百位交杂。知道这次丢人是丢大发了,却也有些狐疑。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天生气相,不然这金俗一个混迹平民之中的庸俗妇人,只不过是换了一件衣服,又怎么能有这番雍容气度?
心中各种疑虑的平阳自然不知道,这金俗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刘陵收拢到手下j-i,ng心调教,就是为了这么一天能够顺顺当当的打入权贵当中,做她的另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随着这个满心怨恨的苦命女子的归来,自己和母后看似波折却安稳闲惬的日子很快就会被打破,并且随着金俗的推波助澜走向一个摇摇欲坠的未知的方向……
所以现下光景,两人俱都欢欢喜喜的迎接着这个家庭成员的到来。刘彻起身将上首的位子让了出来,王娡欢欢喜喜的拉着金俗的手坐下了。双手抚摸着金俗因为特地做苦工而变得粗糙的双手,心头的愧疚如同潮水般的袭来——
毕竟这个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r_ou_,在无法争取无法摆脱的情况下,王娡自然而然的回忆起这个自己和这个薄缘的女儿相处的那些个时日。又对比着一直养尊处优的平阳几位公主,看着容貌气度与自己最为相似却因为境遇的关系还有些胆怯的金俗,王娡防备的厚厚的心灵终于有了一丝缝隙。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金俗眼眶儿一红,濡目的看着王娡,开口说道:“女儿不哭。可是女儿真的好想母亲。女儿自三岁离开了母亲,日日求神,夜夜期盼的就是能够再见母亲一面。虽然女儿知道,母亲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才不能和女儿相见,可是这么多年每当女儿受到欺凌侮辱的时候,女儿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是不是有了母亲在身旁,女儿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是不是有了母亲在身旁,女儿就不会被婶娘虐待,是不是有了母亲在身旁,女儿就不会被婶娘用一吊钱就卖给了瘸腿的田大。是不是有了母亲在身旁,女儿就不会早早的守寡还被夫家的人赶了出来。是不是有了母亲在身旁,女儿也能尝尝被人疼惜的滋味。”
一席话说得王娡心中愈发不是滋味。神色动容的将金俗搂入怀中,一边摩擦着金俗消瘦的背部,一边颤颤巍巍的说道:“我的儿啊,是母亲对不起你!”
金俗抑制不住的抽泣着,眼泪如珍珠一般簌簌落下,神色悲切而彷徨。心中却暗暗感叹着阿嫣公子找来训练她的姑娘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一通排比句说的,真真是情真意切,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怨怼了。
温柔缱绻的笑容下,正在某个大臣家中做客的念奴娇连连打了两个喷嚏,看着面前风临玉树的某个白面书生赧然笑道:“可能是有些受了风寒了,真是不好意思。”
而这厢,刘彻虽然明知金俗是在做戏,但是听了这番悲悲切切的话语,也是暗叹几声,摇头不语。更遑论是一旁的平阳公主和奉了皇帝诏令急忙进宫的连事情还没弄清楚的隆虑和南宫公主了。
而心怀愧疚的王娡听了金俗这番话,更是觉得无言面对这个受尽折磨的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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